辻目,帝王之剑。得之,可得天下;御赐,皇室血脉皆可诛杀。
庆保三十六年除夕,大楚国都朝歌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寒冬腊月,夜黑的像墨,十五岁的少年跪在冻的像冰一般的青石板地,面上被泪打shi,如此寒冷的天,他脸都要结霜。而他上下齿打着颤,手背冻得发紫,拳侧仍然一下下的狠狠撞向大红院门。
他伸拳砸去的地方,还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娘!求您了……求求您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儿子什么也不做,儿子只是想去看看他……就一眼!!就看一眼……娘!!爹!!!”
“儿子求您了……!!求您!!”
少年苦苦的哭嚎哀求,男儿膝下有黄金,然而如此寒夜,他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不屈不挠的撞门撞了一整夜。大红门外,官家和小厮们瞧着那被撞击后颤动的门,还有门后面苦苦哀求的嘶吼。纷纷痛苦的闭上双眼,摇头叹息天意弄人。
大卫宫城,皇帝的寝宫外灯火通明,宫外红绸妆点,红灯高挂,而宫殿之内,一个少年着凤袍祎衣,他腰杆挺得笔直,水色的长发此刻被盘成高髻,尽管脑袋上凤帽与步摇沉甸甸的,依然在绣墩上坐的笔挺。床榻上年迈的老皇帝斜眼瞥了他半晌,长叹一声,摆摆布满老年斑,皮rou松弛的手招呼侍女们为其更衣。
红白祎衣,好不华丽,侍女扶起,珠翠叮当。额前的面帘挡住少年极美的凤眸,眸中落寞与悲伤,只有那冰冷的红珊瑚珠所窥见……四五个人替他将衣服卸下,凤帽解开——其实只着里衣的少年,身形不高,虽不娇小,却不高状。单薄的白色棉布中衣披在他瘦削的肩膀上,侍女们在服侍间抬眼偷瞄,总觉得这位中宫之主有些弱不禁风。
庆保三十六年除夕,雍亲王敖广幺子敖丙,因天命皇后预言,册立中宫,成为庆保帝的第三任皇后,大楚王朝的一国之母。
敖丙在宫人们团团簇拥的服侍下洗漱净面,穿着白色里衣,外披明黄寝袍被带到了老皇帝的龙床边上。庆保帝又一次摆摆手让其他宫人都撤下,待人走干净了,才将敖丙唤到床前。
他看着眼前这个温润俊朗的少年,是他最疼爱幼弟的孩子,也是他年纪最小的侄子。抬起那只瘦弱的手,拍了拍爱侄的额头,“叔父……”只听少年轻轻开口唤自己,庆保帝shi了眼眶……这个在位三十五年有余,一生英名远扬的贤君,竟是在眼前这个十五少年面前落了泪。
“丙儿,你不要怪叔父。”
庆保帝指的,是封他为后的事。
“清儿年幼,是梓潼与我唯一的孩子……”老者呜咽,话语颤抖,敖丙握着老皇帝那只瘦骨嶙峋的手,紧闭双眼强忍着眼泪点头接受他的辩解。
庆保帝继后于三年前四十高龄产下一子名敖清,但因年事过高,生下孩子便撒手人寰。庆保帝元后并未留一子半女,其余孩子又只是妃嫔所处,是以敖清是大楚皇位最正统的继承人。这些年庆保帝为保太子不受后宫诬害,也算是拼尽全力,眼下他病入膏肓,接近油尽灯枯;虽然迎娶敖丙入主中宫是为着国师‘天命皇后’的预言,但私底下,也希望有个信服的皇室宗亲能在自己死后,为太子保驾护航。
年幼时,庆保帝敖闰与幼弟敖广便是在那如同狼虎之xue的后宫里侥幸存活,为夺大楚皇位他兄弟二人倾尽所有与后宫和手足撕咬。庆保帝很清楚没了自己的庇护独子敖清会得到怎样的对待,如今他唯一信服的便只有雍亲王……
“丙儿啊。”
“叔父,我在。”
“便像你幼时那般,给叔父讲讲《浮生六记》吧。”庆保帝伸着手指向龙床旁木柜上放着的线装书,《浮生六记》,那是敖丙儿时最爱的书。讲述一对夫妻恩爱缱绻,日子虽然贫苦坎坷,却过得有滋有味,虽然流浪,却也是一种游历四方的美好故事。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道理深沉,可人心浮浮,圣贤之言,难如登天。
庆保帝闭上眼陷入自己的梦境,敖丙见状闭了嘴,将书合上。这本书是当年自己初次进朝歌面圣时送给皇叔父的礼物,十多年过去,书被保养的还如从前那般崭新。捏着书走到殿外,冷风吹过他单薄的衣服,内官赶忙要为他披上皮裘……此时下雪了,白色的雪菱花落到青石板地,他伸出手想去接那缥缈菱花,然而它们却在触到自己手心的那一刻,全部化开,再不是漂亮的菱花模样。
“殿下,外头凉呢。”御前内官为敖丙披上一件墨狐大氅。“嘘……”敖丙转脸嘘声,内官诧异。
“你听……”
雪落下的声音。
——
国师有言,雍亲王幼子敖丙乃大楚天命皇后,娶之可保大楚王朝百年兴盛。
为后的两年,过得并不是很好。
丈夫庆保帝比自己父亲敖广都要大十多岁,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们都是能当自己娘的岁数。他一个十五六的少年,那些个雍容的女人如何会服他?然而庆保帝到底也是利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