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流放西域边疆,作为一个被灭门的罪奴,手脚都带着镣铐,却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
梦柏三年前终于找到我,当时他看到兵吏正向我挥鞭子,而我的手臂上是一道道血痕覆盖着的狰狞伤疤。梦柏一个四十多岁的糙男人,瞬间便泪如决堤。
明知道最好的选择是等那兵吏的脾气发作完,再趁夜将我带走,免得引起麻烦,但梦柏控制不住自己,拔出刀来就砍断了兵吏拿着鞭子的手臂。要不是我拦下,恐怕他就要大开杀戒了。
此后我一路上与梦柏等人扮做商队,梦柏每每提起那段屈辱,都要怆然一番。
他心疼我曾经是何等的高贵骄傲,又佩服我那时受到百般凌辱竟然能够忍下来。
梦柏说我心性坚毅,能屈能伸,堪比十个英雄好汉。
我心底笑说,我算什么英雄好汉,苟且偷生之人罢了。
纵然从前头戴华冠,在现实面前低了头,尊严骄傲也随之会掉到地上。
所以脸疼归疼,心碎归碎,眼前我既然蠢到把自己送到了京都,便已看清楚,我是那砧板上待宰的鱼。
“乐无颜。既然知道我就是江司白,那你想怎么样?”
四周漆黑一片,但能感觉到乐无颜的眼睛瞪着我,他一时沉默不语,或许是被我理直气壮的态度弄得无话可说。
“怎么了?扮做舞ji潜入孟府的时候,既然想到要灭我满门,现在重新看到我这个眼中钉rou中刺,莫非真的是想要送我出城吗?你把我带出来,是想亲手报当日的受辱之仇呢,还是要把我交给那些世家子弟?”
“你回来做什么?”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带着轻蔑的嗤笑,“孤身一人前来复仇吗?你扮做贡品莫非是想在朝贡宴会上刺杀皇帝?荒谬至极!江司白,你连是谁害了孟氏与江氏都不清楚。是你自己自寻死路!”
我从不知道自己所熟悉的无言是个会在人的伤口上撒盐的人,他当真是披了一张画皮,撕开脸面后露出的是豺狼面目。乐无颜将我的心捏碎,然后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成粉末。
我知道他说若是杀我,绝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我已无话可说,就贴着背后的墙壁静静地等一把利器出窍,等乐无颜亲手杀了我。
却听到他说:“跟我走!”
京都四面的城门,在太阳落山后便都会落锁。只有玄武门偏西的一道角门,供特急的情报进出。
乐无颜让我跟他走到那道角门,一旁的驿站有位小厮正牵着两匹宝马等候。
“你要送我出城?”我分外惊讶。
乐无颜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小厮手中的缰绳,丢了一根扔给我。他腰间除了乐氏的三连玉环外,还挂了一块紫色金字的乾坤令。那是一道由皇帝亲授的令牌,我过去有所听闻,但是从未见过。
角门的守卫正是看到那块令牌,才为我们开了门。
乐无颜翻身上马,正在我满肚子疑问,要上马跟上他的时候,一辆疾驰的马车向着西角门而来。
狂奔的马受到车夫的Cao控,几乎要撞向我手中牵着的马匹,若不是乐无颜回身推了我一把,我会和身旁的宝马一同被那疯马车给撞翻。
受到冲击的马嘶鸣一声,悲惨的倒地,而那个冲着我来的马车因为被乐无颜拦下,才终于勒住缰绳,刹住车。
那辆马车用粉色琳琅锦包裹,金丝做线绘就了繁花牡丹图。驾车的车夫一身宫中太监的打扮,将车子停顿好之后,躬身撩开帘幕。
车内坐着一位服饰华贵,面容娇美的少女,大概十五六岁。在身旁婢女与车夫的搀扶下,少女小心翼翼地迈下锦车。
“九公主!”乐无颜向那个女孩儿点了点头,“不知公主为何深夜出宫,是否是要出城?”
“乐公子,荣华姨姐说你带了一位女子要出城,说那女子与叛党余孽有关。”那位九公主的声音绵绵柔柔地,说着话的时候一脸严肃,还象模象样的撅起了嘴,“我很担心你,所以就出宫来拦你,还好来的及时。”
“是公主想出宫拦我,还是沈相宜想要拦我,不方便出面,就让公主来了呢?”
“我……”
见真相被乐无颜拆穿,那位公主干瞪着眼睛,抿了抿嘴巴。她四下望了一眼,看到我之后大喊:“是不是就是她?荣华表姐说得没错,你果然是带了一位女子!”
见九公主瞪着我,我便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明明是身着男装没错呀!怎么她一眼就知道我是女子?
九公主玲澜在五年前只有十一岁,因为不受宠,很少在正经的宴会上能够见到,即使是全部皇室都出席的盛宴,她也并不起眼。不过好在正因为如此,我们彼此并没有互相见过。我这个叛党余孽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过是眼力好些,知道我穿着男装却是女子。
“九公主一定是弄错了,这位只是我府中的一个舞ji。”
“舞ji?深更半夜的,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你带一个身着男装的舞ji出城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