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清晨来临的时候,严佳佳犯起了懒,扒着枕头睡得深沉。
傅念远一边吃早餐一边神游天外,他已经失眠两晚了,再这样下去可能撑不到一星期结束。倒是梁家明一如既往地欢快,给小花丢了几根rou骨头过去,转身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去爬山。
他看到陆骁正从外面进来,额头上还冒着层薄汗,随手拉开了外套拉链,于是顺嘴问道:“去不去白河?”
这座小镇离伊城不远,一天就能玩个来回,且就在梁家明要去的山脚下,一年四季都安然恬静。
陆骁视线一转,看傅念远没Jing打采的样子以为对方是呆的无聊,一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蒋正给批了一天假,三人九点钟便开着越野车准时出发了。
临近中午时,傅念远迷迷瞪瞪地在微微颠簸中睁开眼。
他晚上睡得不好,一上车就脑袋一歪,昏沉沉地合了眼,这会儿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只望见个棱角分明的下巴轮廓,陆骁侧着脸看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一只手把玩着手心里的头发。
他蜷缩在后座上,后脑枕在哥哥腿上。
突然有些后悔醒来了。
这时车子行驶到一片茂密的山林边上,梁家明放缓了速度,看着傅念远爬起身来,便指给他看:“有没有觉得对面松树哪里不一样?”
他一手敲了敲方向盘,踩了刹车,让小孩贴着窗户仔细张望了几分钟。那片松树棵棵枝干细长,不同于高山松的刚劲粗犷,在洒脱雄奇的包围中反倒显出女子一般的温柔妩媚,可那树顶却又不服输似的直插青天,带着窈窕的身姿与云间坚硬挺拔的针叶奇妙又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美人松。
“她的树皮是粉色的吗?”傅念远看不分明,视野所及一片雾蒙蒙的白色。
“你知道?”梁家明带着点惊讶笑问了一句,重新启动车子。
傅念远点点头:“书上说她们‘长生多术,还童有方’。”
他以前曾经读到过写美人松的散文,一直好奇是怎样苍劲的松才能长出粉色的树皮,包括关于她的许多传说。
梁家明懒懒地扫了一眼后视镜,“还有呢?”
傅念远这时见对方问地随意,张口就答:“仙女下凡啊。”
身旁传来一声低笑,他正要回头看过去,只见梁家明眯了眯眼睛,拐过一道弯, 成片的住宅区开始被不断拉近。
“对了,这儿房价也挺亲民的,”他的眼角眉梢在提到这个话题时又一次神采飞扬起来,“等以后我就买个小居室养老,哎陆骁,你来的话咱俩可以做邻居。”
“你去年不是说毕业以后再不回来么。”
“...那不是还没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吗,”梁家明小声反驳,不满地翻了个白眼,随即换了邀请对象:“小远要不要考虑一下?”
“冬天太长,一年只有几个月的好光景,”陆骁漫不经心地捻了捻指间,继续道:“他这么怕冷,还讨厌穿厚衣服。”
因为看上去真的又笨又丑啊。
傅念远一边想,一边冲前方的梁家明轻轻一笑。
… …
下午一点多钟,车子终于停在了山下的游客中心。
天冷得厉害,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游人小心地顺着入口前行。尽管知道对方不喜欢穿太多,陆骁还是在山下租了长款棉服,把傅念远从头到脚整个包起来。
三人买好了门票,先是在一旁上了去北坡的大巴,车子一路行驶至半山腰,下来眼前就是一池温水热腾腾地冒着气,周围坐了几个售卖员,一边吆喝着“温泉蛋”、“热乎玉米”,一边手脚麻利地从里头捞出个小小的鸡蛋或者半块玉米,手腕一拧包好递过去,五块十块的钞票一小叠堆在脚边。
梁家明眼疾手快地挑了个大鸭蛋给傅念远,又跟陆骁一人啃了半根玉米,接着才开始磨磨蹭蹭地朝上爬。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偶有几块凸出裸露的山岩,行人三三两两地前进,鼻翼翕动呼出口热气,要登顶去往火山湖的另乘越野车,一路之字形风驰电掣地野上山去,因此靠在玻璃窗上时总有一种要与天空融为一体的错觉。
车厢内的暖风吹得人渐渐缓过来,乘客们也都缩着腿小幅活动了活动身体,傅念远被一身厚重棉服裹得难受,手指都懒得动弹,看着窗外被一层一层甩下去的雪林,安静地走神。
没过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只是还需穿行过一个小山坡,他顺着阶梯跟在梁家明后头,风一吹,就总是控制不住地要掉眼泪,一阵酸涩在里头翻动,连带着睫毛上凝成几滴雪白的霜。
这会儿一个没留神踩空了楼梯,右脚一拐撞上一旁的木栏杆,陆骁在他身后迅速扶了一把,虽说没让人直接滚进雪里,再想前进时却一瘸一拐起来。
傅念远一把抹了抹睫毛,指指不远处的临时休息厅,“我去那边等你们吧。”
陆骁转过身背对着他蹲下去,声音沉稳:“上来。”
“休息厅不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