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过去了,那个动态并没有任何的评论点赞,宋晖自嘲一笑,随手就把那条仅某人可见的动态删掉。
……
周末。宋晖给莫素兰打电话。
莫素兰现在已经五十来岁,年轻时过度的辛劳让她早早地就生出了白发,打工时卖的全是以后的力气,劳损巨大无法弥补,比起城里六七十岁还能爬山抢公交车座用老年卡的老人,真的差得太多了。
宋晖曾经提议叫莫素兰过来跟他一起住,不必老了没有人照顾。谁知道莫素兰比他还要担心,说自己在老家没问题,只怕宋晖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很辛苦照顾不好自己。
这母子想的都是对方。
“唉我就一个人,随便吃点过日子就好了,也没什么的……你爸死了之后,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莫素兰来来去去说的都是那些话,好像是随着衰老,记忆也停留在壮年期,此后发生的事情一概每天都要刷新忘掉。
“你也这么大了,也该找个女孩子照顾一下你了……互相有个照应也好啊……我那时候做工,有个阿姨她女儿好像就在T市读的研究生,比你小几岁,还没有男朋友呢,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约上见一面?”
莫素兰从打工的日子开始念叨,断断续续地,一直到了宋晖的个人问题,宋晖本来还耐心地听着的,这时候却突然一个激灵,忙问他妈,“妈,那时候借的钱我们都还清了吗?”
宋晖他爸之前也是在城里做工。那种工厂,密闭的环境有毒的粉尘,老板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多高级完备的清洁设施,发的口罩大家也是时戴时摘的,根本不当回事儿。工资还算可以,不然大家也不会这样趋之若鹜了。可谁想到这每个月多出来的几百块钱不过是牺牲健康的代价?
等查出来原来这种工作也有“职业病”时,几个汉子才吃了一惊,急急忙忙地找了领班说明情况讨个说法。老板倒是大大方方认了,但是要他负责这么多个人的治疗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人赔了几万就完事搬厂,两天后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了。
本以为几万块钱治个什么病都能治好了,等大家都陆续开始吐血了才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来。可惜那时候早就已经是人走楼空,老板搂着小情逍遥去了。
慢性病耗的就是钱。一天天的,去医院不是,不去医院也不是,大家也不懂什么维权,闹去了警察局电视台也没用,人都走了你还追什么,只能看着镜头声泪俱下控诉黑心老板挣黑心钱开大奔养小情人。
还有不少围观群众轻飘飘地置身事外,“谁叫你们不签劳动合同不打官司,光来我们这儿挣钱了吧……”
宋晖他妈那时候一份工资养三个人,真的不可谓是不吃力的。借钱借多了也遭人白眼遭人烦,等宋晖上了大学拿了奖学金兼职了,也能开始补贴家用了才稍微好转一点。
莫素兰莫名地,“还完了啊?连本带利还的。”
宋晖的第一桶金就是用来还钱的。
“……妈,你还记得谢嘉言吗?”宋晖迟疑着。
“记得啊!”莫素兰马上就想起来了。
她不是只给谢家干过活儿的。她也给别的有钱人打过工,虽然是一样的工资,但是她自己却分别有不同的评价。
有些人是有钱,但是抠门,连冰箱里的苹果都要数好了还剩几个以防别人偷吃,更不用说那些人,看上去风风光光的,在家上厕所都不冲还要等她来收拾。这跟谢家的那些个随便吃的樱桃香橙牛油果简直天壤之别。
“我们也借了他的钱。”宋晖说了一句。
“啊?”莫素兰也想起来了。
那时候谢家财大气粗的,借个几万给在他们家打长工的保姆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连欠条都不需要。虽然莫素兰知道谢家不差那点钱但是还是在心里记着要一点一点还。
后来换了雇主,再加上宋晖他爸去世,一系列的事情,她也就忘了。再加上当时根本连纸条都没有,真忘了或者不赖账也是可以的。
“那我们还是要把钱还回去吧。”宋晖这话明明是对的,但是莫素兰听上去就好像只是在找理由一样而已。
“那当然了,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莫素兰又叮嘱宋晖要是能联系上谢家的人的话,一定要把钱还回去。
宋晖一一应了。
其实谢家除了老板和老板娘给他们家借的五万块钱,还有谢嘉言从他难得剩下来的小钱。虽说是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但是也居然有五万块钱。
谢嘉言那时候没有存钱的概念,把扔柜子里的银行卡找出来了还忘了密码,那里面有他这么大以来的生日压岁钱进账之类,数目应该挺大的,但是宋晖也当然不好意思说明要这张卡,再加上当时时间紧急,谢嘉言只能拿自己常用的卡用来救急一下。
“在吗?现在方便接电话吗?”宋晖终于给自己找了理由再次点开谢嘉言的头像。
谢嘉言没有立即回复,宋晖又等到傍晚,谢嘉言才回复过来,“不好意思啊,刚刚睡醒。”
宋晖几乎是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