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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三日下午三点,窗外飘着鹅毛大雪,一朵一朵灰扑扑的,我从医院醒来,是秦岳朝把我领回家,他说我是他弟弟,跳楼的时候撞到脑子,失忆了。
我什么也不记得,右腿小腿骨也摔断了,整个一废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只希望在我养好伤之前他不要嫌我麻烦把我扔到大街上去自生自灭。
十二月一日,保姆小春花和护工老刘在杂物间搞**,我摔在地上没人管,下巴蹭破了皮。
十二月二日,秦岳朝回来了,这是我第二次见他,他踩点很准,小春花和老刘刚开始“嘿咻嘿咻”,他从大门进来,目不斜视走去开杂物间的门,妈的笑死我了,他可真没礼貌,让我不合时宜想起一句词“争渡争渡惊起一摊鸥鹭”,这对野鸳鸯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提着裤子夺门而去。
“你把照顾我的人吓跑了。”我伸出手:“能麻烦你抱我去厕所吗?尿急。”
秦岳朝力气很大,抱我很稳,他长得很像悬崖边的巨石,经年累月,风刀霜剑,打磨得又冷又硬,令我这棵歪脖子松树企图依附于他,扎根于他。
弱者依附强者是本能,至于弟弟哥哥的问题…
我醒过来那天,他就坐在床尾一张单人沙发上,撑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医生进来扒开我眼皮照了照,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大意是我脑袋撞坏了,能不能恢复记忆不好说。
当时秦岳朝把我从病床上一把薅了起来,我脑袋猝不及防的一晃,登时眼冒金星,他沉默地凝视我,明明没有表情,可眼神却锐利得像鹰,等我好不容易双眼对焦,他就松手让我摔回了床上。
这么凶,鬼才相信我是他弟弟。
保姆跑了没人给我做饭吃,秦岳朝下厨捣鼓了半天,整出两碗鸡丝面,一碗白汤,一碗加了辣,我舔了舔嘴唇,天天清汤寡水的忌口,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伸手摸向那碗辣的,秦岳朝去厨房拿筷子,回来瞥了我一眼,毫无人性的独裁者,他把面碗对换,筷子一搁。
“快点吃,给你五分钟。”
秦岳朝吃得特别香,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我不情不愿的挑着面条慢慢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那碗,典型的“吃着锅里的望着盆里的”,秦岳朝吃完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我。
“你还有三十秒。”
我:???
我目瞪口呆,他真的只给我五分钟就把碗收走了,神经病啊!他就是故意的,他故意膈应我!小春花走的第一天,想她。
秦岳朝很忙,手机响个不停,我听见他打电话给家政公司要求换保姆和护工,还特意强调要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家庭美满的老实人,说完又补了一句,护工也要女的,力气大的女的。
我说:“你让女的抱我去撒尿?”
秦岳朝说:“你也可以憋着,或者尿裤子。”
我:“哈哈…”说的是人话吗?
秦岳朝看见我笑,忽然就冷下脸狠踹了一脚我左腿。
我:“啊——!”
秦岳朝:“用你这条屁事没有的左腿跳去撒尿,懂了吗?”
我连连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发誓迟早有一天我也要踹他一脚,我在心里竖中指,秦岳朝你给我等着。
他这人喜怒无常,搞得我不敢亲近,我单脚跳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太颠簸了,颠得我脑仁疼,跳了一半就失去平衡摔地上,卫生间近在眼前,我的头甚至正对着马桶,半夜三更,秦岳朝从主卧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废物。”他说。
我哭了,也不知道委屈个什么劲,可能就是摔疼了,抹了两滴辛酸泪,秦岳朝这个狗比泯灭人性,我哭他笑,假惺惺的给我擦眼泪,抱我去上完厕所还替我换了睡衣。
翌日他给我搞了一副拐杖,新来的保姆叫周盼娣,我问她妈妈盼到儿子了吗?她说没,生了八个都是女儿,饿死了三个,送走了两个,她排行老幺。
我问:“怎么不继续生了?”
她说:“生多了身体垮了,怀不上了。”顿了顿又忍不住补充道:“我头一胎就生的儿子,已经上大学了,在北京。”
我扯了扯嘴角,这代代相承的重男轻女,我是该恭喜她完成了家族的重任,还是该可怜她妈最终得到的只是个外孙呢?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我是没资格评判别人的人生的,秦岳朝过来俯身问我:“怎么样?”
我笑笑,勾住秦岳朝的肩:“哥,这大姐挺健谈的,就她吧。”
秦岳朝不动声色的掐住我手腕摁了回去,又用力捏了捏我的脸:“你喜欢就好。”
妈的,他捏我脸就像捏橡皮泥似的,疼死我了,我咬牙切齿微微一笑:“我的护工呢?”
他说:“不来了,你自己跳吧,那儿有拐杖,摔倒记得喊阿姨扶你,别趴在地上偷偷哭。”
我:“…呵呵…呵呵呵…”
秦岳朝忽然亲了亲我的脸,我吓得不敢动。
他说:“我出差去了,你乖乖的。”他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