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其晨叹了气:“你先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再说。”她按住还想起身送她的张禺,微微笑道,“明天还要帮我照顾小宝呢,不快点好起来不行的吧?”
吴贤书有点慌了,他摸了半天没能找出纸,急急忙忙想用袖子去给周跃霜擦脸,却被对方一掌挥开:“滚开!”
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亡妻。时间太久了,其实吴贤书几乎都快要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那张声嘶力竭的脸早就开始模糊,而再次相见的周跃霜越长越像那个人,满脸泪水的样子挖出了吴贤书几近遗忘的、深埋的愧疚:“对不起”
周跃霜最讨厌吴贤书这副样子,从他记忆模糊的童年到母亲死之前,他看了无数遍,是他无望的童年和孤独的过去。他现在只想远离:“别再跟着我。”
吴贤书太久不和儿子好好交流过,只能在外敲门:“跃霜,你怎么了?开开门,我帮你”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拉开了,周跃霜站在他面前,吴贤书低头看见对方手上拿着的残疾证,有些不可置信道:“他居然真的是”
可能是听从命令的次数太多导致形成了习惯,吴贤书真的没有再说话,只默默地跟着周跃霜。
法律上的帮助。”
等吴贤书追上周跃霜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回了单元里。周跃霜没理他,只低头走路,回到家里翻箱倒柜,把吴贤书关在满是照片的房间外面。
于是袁其晨换了种说法:“就是让警察来解决。”
周跃霜其实更偏像母亲的长相,如果不是之前那样事先告知两人关系的话,旁人一眼并看不出他与吴贤书面相上的相似之处,那保安见吴贤书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没忍住嘴碎:“你是不知道哦,他叔叔这里有点问题的,”保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个傻子。”
吴贤书印象里还是那个有些阴沉却很听话的小男孩,还会依靠他这个无用的父亲,会用稚嫩的狠厉去瞪喜怒无常的魏启,细胳膊细腿的男孩子竟然已经长成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你给我闭嘴。”不大的册子被周跃霜捏得发皱,他在吴贤书窥探到房间里的细节之前甩上了门,然后往外走。
周跃霜一言不发走得很快,吴贤书太久没有好好外出差点没跟上,跟着周跃霜进了警局之后他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他看着周跃霜冷静地拿出那本残疾证和不知何时录在手机里的物业监控视频给民警,要求民警调出刚才小区外的路面监控,有条有理的交涉让吴贤书有些恍然。
周跃霜没有往家的方向走,吴贤书现在却不敢再开口问,只安静地跟着对方,希望可以帮上一点忙——虽然他对周跃霜和那个傻叔叔的事情依旧是一头雾水的忧虑。
保安看着面前漂亮青年眼底的愤怒和质疑不由得后退一步,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开口:“我哪知道他会不见啊并且他那么高,走之前还推我呢,不会有事的吧。”
“闭嘴!”周跃霜拔高了声音,他说,“你还要怎么样?你有自己的家了,为什么还要来继续破坏我的家?”
“晚安,一切都会好的。”
周跃霜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吴贤书没见过这么崩溃的周跃霜。
“晚,晚安袁小姐”
保安见周跃霜摔门走了,便讪讪关了录像。
吴贤书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对方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周跃霜回头,双眼发红:“你不明白。”
张禺拼命眨了眨眼睛,试图驱走疲惫和困意:“警,警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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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就算是在他亡妻的葬礼上,又或者是他拦不下的魏启的暴力里,周跃霜都没有哭成这样过。
“跃霜”周跃霜现在的样子和刚才在警局的冷静判若两人,这种极端的模样让吴贤书后脊泛起冷意,怎么也放心不下
张禺其实听得一知半解,本就有些迟钝,现在更是昏沉:“法,法律上?”
“你跟着我还要做什么?”周跃霜打断了吴贤书的话,转过身来,吴贤书这才看见青年漂亮的眼睛一片血红,他吓了一跳:“跃霜”
夜色深了,这条小路人并不多,只有一盏暗黄的路灯,周跃霜没有比吴贤书高,质问时望向对方还要稍微仰一点头,脸全露在昏暗的灯光下面。
吴贤书终于感受到了他和周跃霜之间的深壑,是无法跨越的六年和他所罔顾的父亲的责任。
“我”
直到周跃霜跟警察道谢出了警局,恍恍惚惚的吴贤书才倏然惊醒,把正想问他的警员吓了一下,他道了歉才匆忙去追周跃霜。
吴贤书不知道张禺的问题,他拦住濒临爆发的儿子,忍不住劝说道:“跃霜,这人是比你年纪大的成年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周跃霜咬牙:“你明知道他有问题,”他指着监控里披着床单的男人背影道,“他这个样子在你眼前走出了小区,你就算不拦住,也应该及时通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