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熄灭的烛火,清冷的月色借着窗间的细缝投到屋内的地面。
床上,黑色的身影静默不动。
右掌紧贴着心脏,目光穿透左手指缝落在地面的一条条月光之上。
似在沉思,也似在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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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亮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的。
避开早起的人们,早早的向掌柜的结了帐,马车前行,驶向堤坝的方向。
清晨的堤坝寂静中只能听见河水流动的声音。
寥寥无几的过客询问着船家的航向。
站在高高的堤坝之上,俯视脚下奔腾的河水,水面上浓重的晨雾朦朦胧胧。
时光倒退。
曾经,一个小小少年也站在这堤坝之上俯览湍急的猛浪,气势磅礴的指挥着所有人一同为了平静的河岸而努力。
白衫下的黑衣在风中咧咧声响。
鬼谷恍惚,仿佛那白色的身影旁,有另一个同样白色的娇小身影。
只是一个背影修长却孤寂,一个背影娇小却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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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我们想去京城,这附近可有船只驶向京城方向的吗?”鬼谷走到一位在岸边静静的等着船客的老人身前,礼貌的询问。
风吹日晒满是刀刻般的皱纹的脸上,一双有些昏暗的眼睛缓缓抬起来,看向出声的青年。
一丝祈求。
鬼谷身子一顿,静等着老人开口。
“官人,我、我能去!”一丝急切。
姬嬅雅娇俏的小脸从遮风的斗笠下露出来,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老人身后破旧的小船,只是对老人笑了笑,没说话,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鬼谷也看见老人身后的小船,有些为难的看向姬玉泉。
这样的船……
“好,老人家,那就麻烦您把我们送到京城了。”姬玉泉对鬼谷点点头,温柔的对老人说。
老人家眼前一亮,忙在满是补丁的身上擦擦手心,站起身,面色却还是有些异样。
既然主子已经开口,代表着什么鬼谷是明白的。
上前一步,“老人家有什么难处吗?”
老人有些惭愧却不得不开口,“那个……麻烦官人、能不能先把钱给我,我家小孙子等着钱……抓药……”
似乎想起了破旧的家里躺在床上虚弱的孙子,老人的眼有些红。
儿子和媳妇在八年前的大水里死了,就留下那么个还不到一岁的孙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伴哭瞎了眼。为了孙子,他们省吃俭用,最苦的时候他和老伴跪在街上讨饭,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把东西省下来给苦命的孙子。
四年前京里来了个皇子和一个年级小小的大官,把年年泛滥的大河治好了,他们祖孙三人才勉强安定下来。
可是好日子还没过上,孙子又得了一场大病,刚刚安定下来哪来的银子看病啊!东拼西凑的借了点银子,好不容易能带孙子去医馆看病了却拖延了医治时间,落下了病根。三天两头就喘不上气的要死过去似的。
这病耗银子,但他和老伴都六十多的人了,上哪赚银子啊!
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条人家不要了的小船,他就天天来这给人当船夫。
可这堤坝上的船夫都是一个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谁来坐他的船啊!
鬼谷从衣袖中拿出十两银子递给老人。
“老人家,你先把银子送回去吧。我们不急。”从老人祈求又急切的目光中不难看出他等银子急用,他们也不差银子,正常来讲从临河到京城,船费用不上三两银子,多出来的就让他救急吧!
姬玉泉斗笠下的眉微皱。
“老人家,您家中可是有人病了?”虽然老人天天在河边以船为生,身上的腥味略重,但也不难闻出隐约的劣质药材的味道。
老人颤颤巍巍的接过银子,又把多出来的七两银子找回给鬼谷。
朴实敦厚的老人怎么也不肯要平白的来的银两,即使家中的孙子等着这银子救命,他也不肯多少一个铜板。
鬼谷无奈。
老人将银子小心的包到一块损了角的破绢里,放进怀里,还不放心的用手按了按,生怕掉了。
“不瞒官人,我家的娃四年前就落了病,到现在也不见好……”
“不知老人家可否带在下前去?在下略通医术。”姬玉泉开口。
从这些微弱的劣质药材味里,就算是他也很难辨别出药材混杂主治的病症,既然遇到,就帮一把。
老人满心感动的带着姬玉泉他们往回走。
就在距离河堤不远的土坡上,一间简易的临时石屋。
即使用“家徒四壁”也难以形容鬼谷他们看到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