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彻注视着面前眉头紧锁目光涣散一言不发的森冉,好一会儿之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膝盖,小声嘀咕了一句:“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没骗你啊。”
森冉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儿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盯进程彻黑灰色的眸子里,舔了一下嘴唇:“这就说得通了。”
“我一直觉得归青云跟别的织梦者不一样。第一次进来之后我的肩膀和脖子上都受了伤,而且醒过来发现我身上同样的地方出现了淤痕。如果只是梦境的话,这些都是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所以如果事情确实是像你说的那样,归青云是什么所谓的‘缔造者’,那这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不过我还是有点儿不明白,我的身体应该并没有跟意识一起来到这里,但所做过的事情身体都会有所反应。‘缔造者’制造的这个空间,原理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程彻耸肩,起身扯开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布罩,坐了上去。两条长腿交叠着往茶几上一架:“那就只有归青云自己知道了吧?”
森冉听完又是片刻沉默,过后才问道:“也就是说,这里的那三十几万人,就是当年B市在大地震之后消失的人?归青云制造了一个空间——或者说世界,并把你们带到这里来了?”
程彻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森冉的问话也没睁眼,只是点头答道:“可以这么说。”
其后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的沉默时间较长,长到让程彻不禁把眼睛掀开一条细缝,偷偷地观察着森冉的动作与反应。
森冉坐在沙发上,两只胳膊肘搁在大腿上。大概是想做出双手交叉的动作,但碍于一只手受伤后被包裹住,所以他只得几次三番地重复着把两只手抬起来又放下去的动作。
而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虽然算不上凝重,可以没好看到哪儿去。
看着森冉的那张脸,程彻莫名其妙地有点儿坐不住了。
他把架在茶几上的腿拿下去,直起身子,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想什么呢?”
森冉看着自己被包的十分严实的手,道:“我在想,那归青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听他说完这句,程彻不禁嗤笑一声。他将一条长腿往另一条上一叠,身子往后仰,靠在沙发的椅背上:“谁知道呢。”
森冉完全没料到程彻会这么回答。因为之前程彻给他看他脖子那条疤的时候,然后他说起刑天的时候,语气里可都没有现在的这种释然。
他看向程彻,后者朝他耸肩:“我觉得好坏其实应该算是相对论。就譬如说下大雨,对于久旱的地方来说是自然是好事儿,但对于洪水泛滥的地方来说就是灾难了。这要看你身处的大环境和你所站的角度。”
程彻的话让森冉想起了不知道多久以前,区冶平曾对他说过的一番话:这世界太大,以至于如果你只用自己的双眼去看,看到的永远只能是它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真的是真相吗?会不会,这个局部本身就与真相背道而驰?
当时他没有细想,那之后又发生了太多变故,以至于直到此时此刻他真的遇到事儿了,才间接地理解了这话中的奥妙。
才若有似无地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道理,并开始觉得,原来区冶平并没有在所有的事情上都选择了瞒着、欺骗他。
只是,这种告知方式未免也太过小心谨慎了吧?还是说,应该怪他脑子太慢,当时没转过这个弯儿来?
想到这里,森冉难免有点儿郁闷,扭脸儿看着一脸悠然自得神情的程彻,不禁刁难道:“那对于你来说归青云是好人还是坏人?”
程彻没想到这小子会问这种问题反将自己一军,但还是想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道:“从我现在还活着的角度来讲,他救了我一命,算恩人吧。”
森冉看着他没说话。
程彻抬起手来蹭了一下鼻尖,有点儿不情愿的说:“其实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只是你应该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永远活着,无休止地重复着这辈子最痛苦的事儿,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听完程彻的话,森冉再次眉头紧锁,沉声问:“怎么说?”
“嗯——”程彻沉yin一声,抬起手来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才道,“我这么跟你说吧。”
“这里和外面的时间是一样的,外面是一天,这里也是一天,可能会有时差,但长度并不会延长或者缩短。可一天天的虽然照样过,但我们的身体却不会因此而老去。也就是说,别看咱俩瞧着年纪差不多大,其实我要是在那边娶媳妇儿了,你也就是给我当儿子的命了。”
森冉瞪着程彻,一边的嘴角抽动,真心想跟这人干一架。
程彻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咧开嘴露齿一笑,得了便宜卖乖:“我就是做个比喻,打个比方,你别想太多啊!”
森冉冷哼一声,拿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程彻继续道:“这里虽然也有伤亡,但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当然也就没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