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新科进士上殿。”太监高声唱yin。我随着众举子进殿。
偌大的宫殿里,黑色的玄武岩地面向前延伸着,我有点头晕,轻轻闭了下眼,再睁开。两旁列着文武百官,黑色的尽头,一身黄服的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
“这就是这次科举的进士。”我听到曲临渊问。
“回皇上,礼部已排列了名次。乾德三年,先帝已经废除了殿试,不知皇上……。”我微转头,太傅刘锦,正一品,年五十六岁。
“太傅难道忘了这已是圣德年间?”曲临渊勾起一抹冷笑。
“老臣不敢。”刘锦慌忙低下头。
我笑了笑,曲临渊即位以来就以残虐不定著称,他当然不敢了。冷不防一道眼神扫过,我抬头,曲临渊正看过来,明显是看到了刚才的笑。我并不躲避,笑意露得更明显。
“新科状元原轻羽?”他问。我向前一步;“是,微臣在。”
“现在就已敢称臣了吗?”他危险的眯起眼,声音低沉。
我朝两边一扫,呵,有人汗都流下来了“草民初见皇恩,心中激荡,一时失言,望皇上恕罪。”
谦词要说的不亢不卑才是真功夫。再看曲临渊,已换上一抹兴味的神色。
“这样,就你吧,朕这边通过了,状元就是你的了。”
“请皇上赐教。”
他敛了敛神色:“帖经是基础,先来考帖经。”
“请皇上出题。”
“就黄帝内经吧,从第一篇开始。”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皇上…”我还未答话,就有一青衣官员站了出来,声音还在颤抖。唉,众所周知黄帝内经是医书,却用它来做帖经考,明摆着刁难。皇上不满意举子,就是不满意礼部,怪不得他要抖。
我在心里叹口气,略一鞠躬:“皇上,草民可以开始了吗?”一抬头,朝堂上刷刷,近百双眼睛转过来。
闭眼,深吸口气,再睁开。我轻轻一笑:“素问,第一篇,上古天真论。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乃问于天师曰: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岐伯对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Yin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Jing,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
……………
“……邪在心,则病心痛,喜悲时眩仆;视有余不足而调之其输也。皇上,已经第二十篇了,还用再背吗?”我清了清嗓子,抬眼,看着满地的眼珠子。
“好”曲临渊只是愣了一愣,就回过神来:“下面是对联。……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里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朝天门,朝天子,朝天门外朝天子,天门万岁,天子万岁。”我略一思量,答道。
“内无相,外无将,不得已玉帛相将,将来怎样。”话音刚落,大臣们纷纷跪在地上,身边的举子们也都惊恐的跪了下来。
一年前,西蜀大军压境,欲越过边塞的靳门关,直指殷都。守城将领却不战而降,临时调不到大军,朝内主降派呼声很高,最终与西蜀签了和谈书,却是以承诺每年进贡两千万两白银换回的。据说当时曲临渊对这个决议很气愤,眼下又到了朝贡的日子,此时旧事重提,只怕……
我看着整个殿内跪了黑压压的一片,放眼望去,就我一个人站着。我仍是笑的恭敬,带着点不知所云的意味:“皇上,臣的下联是;天难度,地难量,这才是帝王度量,量也无妨。早先失言,还望皇上见谅。”虽然看起来像是对前事道歉,但又隐约有些含沙射影之意。
果然,曲临渊的神色好了很多,大臣们见此也都松了口气。
“就这样了,接着传胪吧。”
“皇上,这名次……”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的问。
“就按原来的。”
“是。圣德四年三月十日,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第一名原轻羽,引出班就御道左跪,第二名……引出班就道右稍后跪……。”
传胪结束,众臣子山呼:“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转身走出大殿,故意忽略头顶的视线。
明天这事大概就能传遍殷都了吧,我靠在轿子里,懒懒的想,这正是我想要的,很多时候,明亮的光芒也能遮蔽隐藏的东西。掀开轿帘,外面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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