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个不停,让人有些心烦。
杪冬默默地给林墨庭和鲁青包扎伤口,无赦还没回来,没有人说话的山洞静悄悄的,可以清楚地听见外面淅沥的雨声和山洞里树枝燃烧的噼啪声。
林墨庭和鲁青身上的刀伤剑伤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狰狞,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沉淀着,久久无法散开。杪冬埋下头,掩藏住自己不太舒服的表情。
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抱着说不定父皇不会那样费心来对付自己的侥幸心理。
杪冬看着指尖下林墨庭还在渗血的伤痕,怔怔地想。
总以为那人现在忙得要命,要收复秦屿山的势力,要培植新的党羽,要处理百官联名上书废太子的请愿,或许就分不出那么多心思来追捕一个没什么权势的落魄太子。却没有想到,自己身体里秦家的血ye对帝王来说如此重要。
重要到一分一毫也不可姑息。
山洞外响起细小的脚步声,大约是留下善后的无赦循着记号找过来了。
杪冬转过头,他看见无赦提着剑的身影出现在山洞口时,忍不住稍稍恍惚了一下子。
“还好么?”杪冬问。
无赦“嗯”了一声。
“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呢?”
“都死了。”无赦淡淡地回答。
杪冬给林墨庭上药的手指不着痕迹地颤了一下,林墨庭低头看他一眼,又看了看还没从厮杀中缓过劲来的无赦,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
杪冬低着头,脸颊在艳红的火光映衬下透出稍许苍白。
不是没见过无赦杀人,在暗涛汹涌的皇宫中活到现在的杪冬,手上不可能没有染过一丝鲜血。
但是刚才那场杀戮里,无赦确实陌生得令人害怕。
通红的双眼,嗜血的笑意微微噙在唇角,还有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抹也抹不去的疯狂杀气。
冰凉的雨幕中,森冷的剑光下,疯狂地挥着剑的无赦就像个被噩梦缠身的魔鬼,让人不寒而栗。
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变了样子了呢?
杪冬茫然地想。
那个遇到任何情况都面无表情淡然应对的无赦,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越走越远了……
“我想写封信给父皇。”沉思片刻,杪冬开口道。
“什么?”正在将shi衣服脱下来的无赦猛然回过头,死死盯着杪冬,“你说什么?”
无赦眼里闪着森森冷光,语调低沉地有些吓人,杪冬顿了一下,重复道:“我想给父皇写封信,”他避开无赦的目光,微微垂下眼帘,“正式表明一下立场,告诉他我愿意放弃皇子的身份,以及作为皇室成员所拥有的一切权利。”
无赦闻言怔了一下,他看着杪冬认真的表情,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沉默半晌,他说:“不行。”
杪冬抱着膝盖不语,无赦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道:“顺帝不见得会相信,这样做只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那要怎样做,他才会相信呢?”杪冬抬起头,不依不挠地问。
“……怎样做他都不会相信的……”对着少年清澈的眼眸,无赦说这句话的时候,喉头微微滑动了一下。
“不要担心那么多,”他说,“我会保护好你。”
“我也不想Cao心,”杪冬重又低下头去,他看着火焰一闪一闪地跳跃着,照得整个山洞忽明忽暗,淡淡地说,“我只是,不想你们为此丧命。”
无赦也好,鲁青也好,林墨庭也好。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对未来抱着莫大的期望,似乎总有使不完的热情,似乎从不会对这种亡命天涯的生活感到疲倦与厌烦。
杪冬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是自己却已经累了倦了厌烦了。
提不起劲来,好像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
看着那些人冒着性命危险保护自己,杪冬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很感激,却也为他们觉得不值。
为了一个像自己这样疲惫得只想随便找个地方躺下来静静等死的人拼命,真的不值。
杪冬无以为报,只有打起Jing神走下去,像他们守护自己一样来守护他们。
至少,不能让他们为自己丧命。
绝对不能。
无赦小心将睡着的杪冬抱在怀里,给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又睡着了?”林墨庭压低了声音问,无赦点点头。
“睡得真多。”林墨庭撇嘴。
“他以前总也睡不好,常常整夜整夜地失眠,”无赦出神地看着杪冬安静的睡颜,唇角轻轻勾起,“自从毒解了之后就变得嗜睡起来,像是要把以前没睡到的统统补回来似的。”
“睡得太多也不好。”林墨庭皱了下眉,无赦没答话,他又问,“你有没有发现,皇上派来的这批人对我们招招下死手,可是却完全不动殿下?”
无赦抬起眼,冷冷地看着林墨庭。
“这种事情,”他面色Yin沉地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