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哥”沈之伊被苍岚轻轻搂在怀中,全身止不住地发着抖,他颤着手抵住苍岚的胸口,想推开他。令人没想到的是,苍岚竟直接主动放手了,他抚摸着沈之伊微微颤动的喉结,轻声说,“别怕,我这次不会逼你了。”
说完,苍岚牵着沈之伊走到安保大楼门外的越野车边。他牵手的力道很轻,沈之伊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挣脱,但他一动也没动,就这么任由苍岚牵着他往外走。
两人在越野车边站定,苍岚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钱包递给沈之伊,接着说,“这里面有你的身份证和钱,你可以走了,无论你是想买车票离开,还是去报警,我都不会阻止你了。”
沈之伊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甚至想抓住苍岚的领口,大声质问他到底又在耍什么花样,但他没这么做,他只是伸手轻轻接过钱包,就连苍岚是怎么找到这些的他都不想去问。
“我就在这等你,沈之伊。”苍岚语气温柔,仿佛正在说世界上最甜蜜的情话,但这句话听在沈之伊耳中,却让他毛骨悚然,他快速瞥了一眼苍岚,然后踉跄着后退,在苍岚的注视下,转头落荒而逃。
他紧紧抓着手中的钱包,几乎要在那表面留下一道道指痕。高速的跑动让沈之伊喘不上气,他觉得有几只大手,分别攥着他的腹腔,心脏,和脖颈,把他攥得生疼。他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跑,跑,跑。安保大楼到火车站二十分钟的脚程,沈之伊只花了十分钟就到达了。他喘着粗气,喉咙深处泛起了血的铁锈味,一路被风和冷空气刮蹭的喉头又干又涩。
沈之伊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对售票员说,“麻烦给我一张最快出发的火车票。”售票员疑惑地看着这个捂着胸口不停喘气的年轻人,大冷的天气他居然出了一层薄汗。只有沈之伊知道,他这是满头的冷汗。
最近一班火车将在二十分钟后出发,沈之伊沉默地排队检票,在轮到他的时候,穿着安保队黑袍的检票员看着他,好像是认识他一般,笑着用汉语说,“你要走啦?欢迎下次再来我们治多县啊。”
这句话就像个魔咒,沈之伊惊地一抖,劈手夺过票根,什么都没回应就埋头走进了候车大厅。
终于要自由了。
候车大厅里十分嘈杂,有人高声打着电话,有人和朋友聊天笑成一团。这时,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男孩,尖叫着从沈之伊身边跑过去,他手中攥着一张十元的纸币,满脸都是快乐的笑容,朝小卖部跑去。而他妈妈在后面大声地说,“买完就快点回来,我在这等你。”
我在这等你我就在这等你沈之伊。
沈之伊脑海中像是被扔下一颗炮弹,轰得炸开,他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佝偻下身子捂着脸痛哭起来,这里的生活是噩梦,而且是他再也无法摆脱的噩梦。
“哦哟,小伙子是你啊,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关心,在沈之伊身边响起。沈之伊垂着头擦干净眼泪,抬眼望过去,竟然是之前在火车站跟他说过话的那个藏族老太太。
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老太太则看着他笑道,“你是想家了,还是舍不得这里啊?好多年轻人来了这儿就不想走了,不然就是还要再回来看看。治多县的风景噢,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到这么好的风景,舍不得也是正常的。”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翻来覆去地对沈之伊夸赞他们治多县的好处,沈之伊勉强地笑着点头。
在发车的十分钟前,人们都开始陆陆续续地在进站口排队,沈之伊冲老太太道了别,示意自己要上车了。
“小伙子,记得要回来看看啊。”老太太的声音悠悠地从身后响起,沈之伊回头,忽然看见老太太的脸变成了苍岚的,那张脸上的嘴唇动了动,口型在说,‘我等你回来。’沈之伊猛地一抖,一口气梗在了喉咙口,但等他再一眨眼睛,那脸又变回了老太太,正慈祥的看着他笑。
沈之伊再也不敢多看,回过头跑回人群中排队,心跳得飞快。
他顺着人流,慢慢接近出站口,这时候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苍岚还在那等我吗?接着他又自嘲地想着,他肯定知道我不会回去了,一定早就走了。过了会儿他又无法控制地想到,万一他还在那等呢,他真的会一直等着我吗。
苍岚的话就像在沈之伊心中下了个诅咒,他始终无法克制自己想起苍岚。沈之伊甩了甩头,将苍岚从脑中驱散,可是苍奕的脸又猛地浮现出来,沈之伊不由心想,苍奕当时放我下车的时候,其实是不想我走的吧
“喂,轮到你了,发什么呆啊。”后面排队的旅客开口催促,沈之伊猛地回神,发现已经轮到他进站了,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永远摆脱这个噩梦。
沈之伊恍惚了一下,脚往旁边跨了一步,轻声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你先走。”他眼睁睁看着排在他身后的旅客一个个走进站台,登上火车,登上那辆原本要载着他回到正常世界的火车。
他转身,缓缓迈开步伐,沉默着向火车站外走去。他很想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向安保队长告发苍岚苍奕,为什么没有登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