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叼着一串冰糖葫芦,转过巷子角落,看见一身黑衣的青年,站在梨花树下,安静地等候着他。
他瞳孔微缩,错愕地停下脚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视线被身躯阻隔。
隐匿在各处的护卫们尽忠职守,及时出现,拦在他与那人之间,像一面坚固的墙,将潜在的威胁排除在外。
大概不能称之为威胁。
“没有关系的。”山楂含在嘴里,时南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只能鼓着腮帮子,声音含混,“是一位故交。”
护卫们向两处散开,如同两排迎宾小姐,将他与那人拱卫起来。
他们彼此相望,相顾无言。
气氛一时极为尴尬。
山楂撑得时南腮帮子发酸。
“请大家回避一下吧。”他清了清嗓子,挥退了众人。
眼神落向别处,“找我有事?”
青年在他的面前缓缓跪下。
时南看着对方,这场景既陌生又熟悉,一时间竟令他有些恍惚。
算起来,已经整整三年没见了
三年以前,一跪一站,倒是个挺常见的姿势。
只不过那时候,他尚且是江南时家的九公子,眼前的人则是他的影卫。他拿着骄奢yIn逸的纨绔剧本,而对方则是被他拖上床迫害的可怜人。
他当然没有强别人的癖好。
所以私下里,自然是两情相悦的。
主子能和影卫搞到一起,即便在贵圈真乱的时家,也算是一件稀奇事。中间波澜曲折,在曾经是无比甜蜜的回忆,如今时南想都不愿去想。
一想就肝儿颤。
原以为自己早已释然,今儿见了对方,才发现自己仍没从失恋的Yin影里走出来。
——这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什么都不用做,他就觉得浑身难受。
时南默默忍耐。
然而对方嘴唇数次开合,半天竟没说出一句话。
他很快失去了耐心,只想尽快结束这对话。
“缺钱?”他开门见山。
他的前影卫,身上穿着时兴的缎子,收拾得无比妥帖,连肌肤都保养得光洁水嫩,比离别时更加风姿宜人,秀色可餐。
这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之前给他的那笔钱,估计剩不了多少了。
“这是一千两的银票。”如果对方只是缺钱,他乐得破财消灾。从怀里抽出一张薄纸,时南丢给对方,“我要成亲了,连年。”
“你见好就收吧。闹得太难看,对谁都没有好处。”
青年低着头,并不去接,藏住脸上的苦笑。
多年未见,连句问候都没有,字句之间,只将他当作麻烦,想要尽快摆脱。
也是。从前他就只是他众多床伴中的一个,凭什么认为自己有多不同?
什么山盟海誓,终究只是床上的情话而已,做不得数。
“主人,您误会了。”影卫强装镇定,庆幸自己已将今日的情形,在心中演练了千遍。
?
他珍而重之地,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交予时南之手。
时南打开锦囊。
里面是一些已然干枯的花种。
玄墨踯躅花。
时南头皮发麻,大脑有一瞬间的转不过弯来。
对,三年前,他为了摆脱那个烂到骨子里的时家,装病诈死。为怕事情败露,牵连对方,他提前支开了影卫,给了他一个任务,去南疆取玄墨踯躅花的种子。
然后影卫到了南疆,遇到自己的信使。
信使将他双宿双飞的计划透露给了对方。对方回复,好的,我知道你的计划了,可我只想要自由,不想要双飞,你考虑一下怎么处理吧。
几乎是讹诈了。
行吧,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被这么从背后捅了一刀,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动了杀心。
时南那时候,也是气得半死。他不过刚刚离开时家,暗中置下的产业还未整合,人手也没到位,根基本就不稳。有些事情,也不是想办就能办到的。
明明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选择。
却还是暗中费尽周折,终于使得对方全须全尾的,重获了自由之身。
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
如此却还不算完。
他那时候仍然深爱着对方,担忧做了一辈子影卫的对方,适应不了新生活,于是舔狗附体,又为对方准备了全新的身份,以及一笔丰厚的创业启动金。
无论怎么看,都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对方大概不是这样想的。
影卫捧着花种,声音平静,面带笑容:“主人,小年幸不辱命。”
时间仿佛倒退回了三年之前。
“这是哪一出?”时南忽然有些愤怒。
他知道对方的心思,在影卫里算是活络的,不然也不会和他滚到床上。但是早就说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