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凛!阿凛!你在哪?”
沈轩芝的声音只有一墙之隔,但却要走过长长的一段路,拐过七八个弯才能见到他。
封凛赤着脚,跌跌撞撞地扶着石壁前行,地上的毒草簿锦已经三天没来割过,新长出来的侧芽叶子带着刺,在他纤细的脚踝上划了一道血口。
他却像听不见姐姐的呼唤一般,眼神呆滞,面如纸色,只知道一步步往前走。有股可怕的寒气在他下腹中冲撞,姐姐曾说那个地方叫做气海,是他大部分内力储存的地方。他还没凝练出什么内力,就遭受这般痛楚。
起初的时候他痛得在地上打滚,然后惨叫着从屋子里跑了出去,在迷宫中乱窜。现在疼痛缓解,寒意一寸一寸顺着任督冲三脉蔓延出来,仿佛要将他的心智冰冻。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沿途不知触发了多少机关,石墙在他身边变了又变,他已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沈轩芝呼喊“阿凛”的声音已经远去了,因迷宫的格局被封凛弄得大变,她只得走入另一条路。
“!”脚心传来一阵刺痛。封凛脚踝一拐,跌坐在地上。他扳着左脚低头看去,原来是一块棱角尖尖的兔子骨头插进了他脚心里。
封凛捏着那块兽骨,咬着嘴唇干脆地拔了出来。鲜血一瞬间涌出,他本就冷汗淋漓的脸更加苍白了几分,嘴唇上血色尽失。
迷宫中常有小动物跑进来,都沦为了那些男人的猎物。“男人”是玉游宫里的人对迷宫中那些被铁链锁住的囚犯唯一的称呼。那些男人,玉游宫的毒姬们每隔三日会给他们灌下吊命的药,让他们勉强不被饿死,且武功不失,像个真正的器具般活着。但总有些人心存希望想要保存体力挣开这铁链,于是开始捕食迷宫中的动物,生饮其血生啖其rou。
——这些都是沈轩芝说的。她还说母亲有时会让人解开他们的镣铐,给他们吃下半片失心草的叶子——只能是半片,可以让他们保持半日神智不清的状态——然后将他们带到玉游宫的地宫之中不知道做些什么。
但封凛很少见到他们。沈轩芝从来不让他一人进入迷宫,每一次带他去散心时都刻意触发机关将那些囚犯与他们隔开,要么就是等他们昏睡之时再悄悄路过他们身边。因为她说,如果被他们看见,他们俩就会被当作猎物捉住吃掉。
封凛鬼使神差地捡起那块骨头,捂着下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又发现了一块腿骨。于是他顺着这条铺着动物的骨头的路往前走去,在路的尽头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不高,脏兮兮的衣服下的肌rou已近乎干瘪,他站在那里,脚边是四个打开的镣铐,还有一滩呕出来药汁。
封凛离得近些时,那人听见了他脚腕上叮当叮当的银铃声。这铃铛是沈轩芝怕找不到他,特地跟簿锦要来的。她的手腕上也系了一对,姐弟俩在迷宫中万一走散,就可以听着铃铛的声音找到对方。
“谁?”男人问道,拳头紧握起来,随时准备出手。
封凛继续朝他靠近。
男人从他的脚步声中听出了端倪,惊讶道:“是个孩子?”
封凛吃痛地哼了一声,摔倒在他面前。
那人第一反应是蹲了下来,摸索着碰到了他的手腕。他把住封凛的脉量了一下,大惊失色道:“你脉相怎会如此Yin寒?”他不知封凛是初练《太Yin月游真经》,只知一昧进修,不懂适当停下稳固境界,才导致气海暴涌。那人只道封凛中了殷彤云的寒掌,受了内伤,当即将手掌抵在他后心,输送了一些内力进去,压制住暴走的寒气。
封凛从口中呼出一缕白气,顿时感觉下腹的疼痛好了些。
男人感觉到他没有大碍,便疑惑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会在这里,难道殷彤云又抓人来了?”
封凛听见母亲的名字,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
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得到一片沉默后,他叹了口气,心想原来这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便道:“我问你一句,你若说是,就拍一下手,若不是,就拍两下,可好?”
封凛双手合十,轻轻拍响。
男人露出一丝欣慰的笑,至少这小孩不是个聋子。他便问:“你是被殷彤云关在这里的?”
封凛想了想,拍了一下手。
对方脸上露出悲哀之色:“她竟开始豢养新的”他猛然住了口,觉得不可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事。于是又问:“你是逃出来的?”
封凛又拍了一下。
男人道:“你可真聪明。我费了许多力气才骗过那群妖女,没吃失心草,将锁的钥匙偷了出来,才解开自己的镣铐。”
他接着问道:“你几岁了?”
封凛仔细思索一阵,缓缓拍了八次手。
男人心中顿生怜惜,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感慨道:“我儿子八岁时,已经拿着剑整天砍树枝了他现在应该有”他皱着眉想了半天,竟算不出自己在这迷宫中待了多少时日、自己的儿子今年该有几岁。
封凛抬头好奇地看着他,一直在等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