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在塞外各族跑商往来,大都会自备帐篷方便歇脚,各处放牧的牲畜有别,硝制帐篷的方法手艺也有差异优劣,故而不同族做的帐篷有些微色彩差异。到得嗒空这类大型的修整之地同族的商人总会自然地将帐篷搭到一起方便沟通或是互相帮衬,远远看去这一片帐篷便有了模糊的颜色划分。
嗒空作为犹利族的补给点,中心区域的客栈酒楼自都是犹利族人经营的,但赵临在堂上逡巡,跑堂小二中倒没有犹利人宽额高鼻的面貌。
桌上菜齐,几人日夜兼程餐风露宿,此时见了这满满一桌热气腾腾的饭食,哪怕是全然陌生的异族风味也是胃口大开吃得满足。
大堂吵嚷,往来商贩高声交谈。众人到达客栈时刚过了饭点,此刻正是众食客吃罢饭闲谈几句的时候,赵临等人虽吃得惬意倒也分心神听了一耳朵。
“你说这胡鹘跟大酉怎的僵持了这许久也不见郑钧出来,莫不真如传言说的已经死了罢?!”
同行的两个郑家军中的斥候生长于边塞北函,对于一些大部族的外族话也是能听能说,此刻听得清楚明白,小声与众人翻译了。
他们此行急迫纵马疾驰方才到达此地,对北函所知的消息该是最新的,食客口中应是旧事。
不过这消息传得这样广倒是正合了郑钧所想。
饭毕,墨山墨斤替下了暗中守卫的墨炎墨十,余下众人回房。
柜台后不知何时换了个账房正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赵临对墨亦悄声示意了那犹利族账房,两人悠然走了过去。
算盘珠脆响不停,账房却是个眼观六路之人,余光里扫见有人近了,疾拨了几下珠子记了一笔,搁笔抬头赵临二人刚好停步。
“二位客官有何事?”账房见了人,开口便是一句颇为流利的大酉官话。
二人站定,墨亦稍前,压了一小锭银子在柜上,活泼地开了腔,“账房好,敢问附近可有什么地方有许多奇闻轶事的?”
账房瞄了眼银锭,伸手一摸收下了,抬头再看墨亦脸上带笑道:“客官是单想听故事?是想去呢?”
“自然要亲眼看看的。”墨亦兴致勃勃又压了锭银子。
今日帐还颇剩着一些,但看在银子的份上账房十分有空同墨亦说上一说。抬手一纳,银子入袖,账房笑中带上殷勤,出口也再不是那问一句挤一句的石磨样。
“客官想知道什么样的?嗒空日日往来许多人,这许多年下来不知带来多少故事。近的有天目山天姥亲降神身,保护住一队险些遭马匪截杀的信徒商队的;远有那悬水湖妖女修行多年终化人形,上岸迷人吃心的。哪样客官喜欢?”
“不要那些神降庇佑的,要妖魔鬼怪迷人心智的。”墨亦皱眉嫌弃说着,俨然一个好奇无畏不敬鬼神的少年。
嗒空作为落脚点常年往来多个部族,比起各式各样的故事,各式各样目的的人更多。
而账房看看面前的墨亦,年纪约莫十六七的样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说风是雨还有本事追风逐雨的年纪。
账房显然十分有应对经验,鬼神之事讲究的就是一个说的人是否生动,听的人是否有意。
现在听者有意,他就着脑中故事筛了几遍,迅速地就说起了合适的。
情节Jing彩,起承转折,高|chao迭起,账房一张好嘴是滔滔不绝,新奇故事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时间、地点、人物都有,说得是情真意切,如身临其境,可对面的墨亦面上始终平平,兴致缺缺。账房不得己几番剪了旧的换新的,足足讲了一个时辰牛饮完了一壶茶润嗓,也没让对面的少年露出个有点意思的样子。
“可惜最终还是仙凡有别。”账房又草草做了结语,看少年面上露了几分不虞,心知这是又不喜欢,银子已是拿了万不可能吐出来,故账房绞尽脑汁眼神四扫地想,突的一眼见到墨亦身后的赵临拨着剑穗上的白玉莲花把玩,一时脑中想起了一个十分特别的。
“说到仙人,大家伙儿也确实没几个见过,但是说到这人间仙境可是不少闻名遐迩的,这远的苏杭不提,不知客官可知道在这塞外曾经盛名远播的白缅园?”
“哦?这倒不曾知晓,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墨亦似乎来了几分兴致,接了账房的这句话。
账房看他兴趣尚可便稍拾信心地说了下去,“传说中百来年前嗒喀左近有座景色极美的花园,园中无百花争艳,独一奇花满园,名唤白缅茛,春开夏败,水陆皆可生长,每到盛放时日,园中白花连绵如云雾层叠,入之如同神仙境界,又有异香惑人,闻之使人飘飘欲仙可见心中所求所想,入梦则一梦所愿。
“陈末乱世,有乱军偶入白缅园为美景所迷,私心侵占流连不愿离去。园主爱之深切,不肯相让,乱军将领不虞,杀之弃尸于园,笑曰:以汝身养汝爱,美矣。实当暴虐。当夜,将领夜游赏花,白缅园中突降惊雷,满园美景,万名军士皆葬身于天火之中。这白缅花也在塞外全然消失。
“自此,常有人在嗒空附近见到白色花海连绵,花丛深处似有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