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掏出一方粉色的帕子为陆亭初抹去眼泪:小妹妹,别哭了,看你哭成了一个小花猫,有什么事和我说。
格格的手帕香香的,好像是巧克力的味道,格格为她擦拭眼泪的动作轻柔和缓,好像
陆亭初也说不出像什么,她常年在陆太太手上艰难存活,她也不晓得有人对她好,像什么感觉。
陆亭初哭的想要流鼻涕,鼻子红红的,鼻涕已经蓄势待发,然而面对突如其来的善意,她要自尊,于是用力的吸着鼻子,忍着没流下来。
她手上紧紧地拽着这方手帕。
陆亭初常年居住在幽暗不见光的世界,关织敏这么一丝善意,已经是飞舞的萤火,对她来说,是整个光明的世界了。
陆亭烨抬起眼:格格,你就是敏格格?
是啊,关织敏向他们伸出手:所以你在我家受伤了,我要带你去擦药。
两只小手怯生生的抬起,犹豫了半天,关织主动敏抓住他们的手,手心握着手心,柔软的手掌贴在chao乎乎的小手上,关织敏柔声道:好了,不要别扭了。
陆亭烨一颗心柔软起来,他一颗心轻飘飘的,嗫嚅着嘴唇不敢看关织敏,他低着头,垂下眼帘,轻声说了句:多谢格格。
不用谢我,你叫什么?
陆亭烨。
陆亭初立刻插嘴道:格格,我叫陆亭初。
陆亭初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柔软的舌头吃着甜滋滋的糖。
她望着关织敏,对方穿着一身百蝶穿花的旗装,清水洗掉了她脸上的妆容,露出一张甜美清新的脸庞,一对琥珀色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好像繁星闪烁,或许是生了一张仰月口的缘故,即便她此刻正细心的为陆亭烨擦药的缘故,也能看见嘴角翘翘的,带着和善温柔的光。
甜滋滋的糖一丝一丝的从舌头沁入心底,她想:为什么同样都是漂亮的眼睛,怎么哥哥会一直骂杂种?
在陆亭初年幼的思想里,是没有阶级地域之分的,只有好看不好看。
陆亭烨翠绿色的眼睛是好看的,关织敏亮晶晶的琥珀色的双眸也是好看的。
她走过去,幼小的身体亲昵的贴着关织敏的脸颊,她发自内心真诚的说:格格,你真好看。
关织敏嗅到她嘴里的糖果味,说的话也是和糖果一样甜美,她快乐的说:小妹妹,谢谢你,你们兄妹也很好看。
陆亭初望着关织敏,指着陆亭烨问:我哥哥也好看吗?
关织敏打量着陆亭烨,随后点点头:很好看,他的头发柔软卷曲的像云朵
陆亭初打断关织敏的话:那眼睛呢,我哥哥的眼睛像什么呢。
关织敏注视着陆亭烨的眼睛,露出思索的神色,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
陆亭烨心中有些忐忑,他因为这对眼睛吃了太多苦,总不会如今遇到这么和善的敏格格也像那群人一样吧。
一颗心渐渐沉重起来,陆亭烨的呼吸伴随着缕缕刺痛,他胆战心惊的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半晌,关织敏低头一看自己手上套着的戒指,她浅浅的笑了:他的眼睛,就像我手上的祖母绿戒指,是不是熠熠生辉,小叶子,你看,他眼角还有泪痣,真漂亮。
关织敏手上的祖母绿戒指被打磨成糖包山形状,戒指莹润而夺目。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认为他不是绿眼杂种,不会觉得她的双目肮脏,而是认为他的双目像璀璨的宝石。
陆亭烨直勾勾的凝望着关织敏的眼睛,冰冷的手抚摸着自己的眉眼,他被那双夺目的琥珀色的双眸钩住了灵魂。
前所未有的柔情在他的胸口慢慢聚拢起来,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原来这种感觉叫一见钟情。
关织敏是在下午两点钟,带着叶诫尘离开顾公馆。
自从关织敏上一次吃过了叶诫尘带回来的小面包,她就闹着要去吃蛋糕。
冯青露不愿去,在她心里,自己就应该守在后院,就像一个妻子深情的等待着丈夫的归来。
但面对时刻不离关织敏的叶诫尘,她是毫不吃醋的,她也渐渐知道了,叶诫尘是个太监,一个无根的人,怎么能勾引格格。
她甚至觉得这样子很好,叶诫尘在外护着格格,总比自己强,她清楚自己在关织敏身边,的确很像个丫鬟。
尽管格格是个拥有平等观的大善人,教她读书写字,说话一贯以来都是温声细语。
等格格和叶诫尘走后,小院子里十分的寂静,顾公馆人少了很多,起先这里还能偶尔听到几句姨太太们拌嘴的声音,现在除了婉转的鸟叫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什么都没有。
冯青露洗好了衣服,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枕套拿出所有的钱,数了好几遍,这才放心的重新放回原位。
她觉得钱真少,现在暂且还能不愁生计,将来要是格格也变成那群姨太太那个下场,她可得怎么办。
冯青露唉声叹气,惆怅的坐在书桌前继续练习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