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走错了,你等下,我要悔棋。”梅萼说着就伸手从梅子棋盘上抓棋子,梅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手支着头,看着她又急又脸红的样子笑:
“哪里有这样的,落子不悔,你也太任性了。”
梅苔口中这样说着,一面捻起梅萼要悔的那枚刻成梅花形状的梅子棋,两根手指攥着向上一抛,梅子琪Jing准地落入她的咽喉,她尝着滋味不错,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算是默许了梅萼这小孩子般的悔棋行为。梅萼定了定睛,看准了位置,重新从旁边搁的盒中取出一枚新棋,走一步,她的桃红的梅臣刚好顶住梅苔那边深红的梅君,梅萼开心地从桌上跳下来叫:“到底还是我赢了!”
梅苔故作忧伤地叹气道:
“要是依军法,你这悔棋还不知要怎样处置呢——斩首都嫌轻!”
梅萼咬着帕子歪头笑:“还是苔姐姐教得好,而且处处让着我。”
说时迟那时快,梅苔眼睛一翻忽的掀了棋盘,从桌上跳下来伸手去抓梅萼。棋盘上的梅臣梅君像碎珠子似的叮叮当当地滚落下来,四溅飞扬,在地上肆意横流。梅萼尖叫一声,绕着房子跑起来,震得地板砰砰响。两人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欢乐年轻的叫声快要将房顶掀翻。梅苔到底是军人出生,一下扯过梅萼的水袖,将她摁倒在地上,梅萼还在嘻嘻哈哈地挣扎,不叫梅苔的手在她身上胡乱地摸,惹得她奇痒难耐。她外面的防寒衣滑下来,酥粉的肩露出一大半,梅苔又去扯她里面的衣服,梅萼咯咯咯地笑,梅苔就是在这时看见她露出的一对熟桃般小巧丰满的ru房,两个尖头如尚未开的蓓蕾的苞,颜色是深的粉红,随后颜色一圈圈淡下去,连接到皮肤上的ru就是梨花一样的粉白。
梅苔钳住梅萼的两只不盈一握的素腕,梅萼还在她身下的地方抽搐着笑说:
“你弄疼我啦。”
一声咳嗽,两人都吓得站起来。
神女从外面走进来,柔声地笑。她走过来,一面亲自给梅萼整理好被扯得凌乱的衣服,一面对变了脸色的梅苔道:
“小萼明日就要敲鱼,你也一同来看看吧。”
梅苔只把嘴唇咬得发紫发青。
夜里,梅萼在床上辗转难眠,她知道梅苔就在她隔壁睡着,就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跳下,跑到隔壁屋,梅苔睡意正浓的样子,见梅萼跑来,四下无人,拉了一条缝出来,让梅萼钻进来,两人蒙头在里面说悄悄话,笑得把被子踢出许多褶子来。
梅萼忽然钻出被子,问梅苔:
“我明天就要见一群跟咱们不同的人了,现在心跳得厉害。”
“有什么不同的,不过是男人嘛。”
“嗯,不。”梅萼撒娇似的说,“梅苔姐,你见过男人吗?”
“战场上见过,没什么奇怪的。”
“他们跟我们怎么不同了?”
“怎么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的……你见了就知道了。”
梅萼不满意,从床上直接坐起来,拉着梅苔修长的手使劲摇着。
“怎么不同了,你跟我说说嘛,快点起来说。”
梅苔困倦地打着哈欠,翻身给她留下一个瘦削强健的后背。梅萼撇着嘴,下了床,一面点一根烛在灯罩里,一面环视起梅苔的房间来。挺整洁的房间,里面没有多余的东西,四个墙壁上都挂着兵器,青刀、银箭、金剑、铜棒,在微冷的月里透着肃杀的寒光。将军的一袭甲胄在房间的正中央威严地耸立着,沉默中透着肃穆的气息。梅萼跑过去,踮着脚摘下铁质的头盔,差点没拿稳摔了一大跤——她是没想到这东西有那么重的——又小心地往自己头上扣,最后在头盔中只露出一对美丽的眼睛来,在烛灯下闪着透亮的光。
“梅苔!你看,他们是不是都是这样!”梅萼兴奋地小声喊。
梅苔借着淡的暗的灯光看着她,忽而有些悲凉地笑了笑,梅萼没有看到她眼角的若隐若现的泛着困意的泪,还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欢喜的幻想里——
将军的泪不公地倾吐着:戴上头盔,我还只是个女人。
敲鱼大日。
红鱼馆的红木鱼整整敲了十下。
梅萼扶着梅芍的手,一步步走出一重重城门,这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走出红宫的门,那些墙头的有毒的刺果子,再也不能够成为她的束缚,高高的墙头也不再是禁锢她的枷锁,她第一次站到冬日的阳光下,得以自由地呼吸一次。空气是流动的,这当中的气味是飘雪的冷的清的干净新鲜的味道,绝不是红宫中脂粉堆砌起来的发着淡淡腐香和腥味的刺鼻的味道。那味道在闭塞的空间尽情发酵,混合着女人们晏晏的笑语和娇嗔作态,最后发出令人作呕的异香。梅萼在这遥远的天地间尽享雪飘的气息,她的五官七窍、七情六欲一下子被充分撬动起来,她在过于旷阔的领域为有着肆意的感触和知觉而兴奋、惊惧不已。她乱了心神乱了阵脚,只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活着的。她的每一根头发、每一重心跳、每一次呼吸都是活着的——她不能够再回到那脂粉的世界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