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山路随着海拔增高而渐渐陡峭,石阶下覆满了青苔,有时路旁会离着一两块墨绿的完全被青苔占领的大石,旁生蕨类植物。天近傍晚,光线由绚丽的红慢慢变得昏暗起来。
我转身看向天空,太阳完全沉进天际底部,仅余一丝红线在天边,短暂地挣扎着。有些糟糕的是,我好像还没找到回去的路。
我只好再继续往上走,眼前一片黑暗,即使是修士的视力也不免收到影响。因为一直没看到分支的小路,我一直往上,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头发都黏连在脖子上。失策了,但也不算特别糟糕。
夜里的风忽大忽小,天空低沉,有些闷,我垂头有些放空地往上走,然后没路了。我见到眼前一处亮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登上了峰顶。
亮光是挥舞中长剑反射出的Jing光。剑势如虹,一击之下,如同摧枯拉朽般,崖边巨石连同大树砰地一声分裂开来,飞到半空,碎裂成渣,似乎在模拟对战,锵锵出剑,破开岩石,与那无形的敌人斗得难舍难分。我往前要看得仔细,那人剑光一转,风声呼啸而来,锐意直刺眼球
谁!那人厉声问。
等等!我后脑勺发凉,急忙躲过,原来所处的地面已经被刻上一道深深的印痕,不由得惊魂未定,抚胸喘息。
他顺势避到侧边,剑插在地上站稳,比我更沉地喘着,模糊的身形在月色下震颤,我这才发现,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对这个背对着我的男子,我有一种熟悉感。应该是认识的人。我后退几步:你
他顿了顿,令人颤抖的杀意终于收敛起来,利落地直起身收剑,起身时,剑势带起的余风飘起了他的衣角。我终于看到他的侧脸,原来是纪云声。
徐娇?他问。
是我。站起身,方才他一瞬间的威压仍让我有些心悸。
你怎么会在这里?纪云声问我。
他这个语气好像我是不听话的小孩,让人不爽,我于是反问他: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沉默片刻,侧过身答:我惯常在这里练剑。哦,惯常我好像有些印象了,徐娇对他屡次表白心意,是不是就是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我忘了。总感觉空气中有一种难言的紧绷感。
你真的全都忘了?纪云声问。
是,我全都忘了,那又怎样?在我预想中,他应该是安心地松了口气,庆幸以后不会再受到无聊的打扰。但是出乎意料地,他并没有如此。
我看到他眉头皱起,情绪极大地波动起来:都忘了?
他是复读机吗?
我环视峰顶,终于找到上次来时的路,嗯,就是这样。我抬步就要走,忽然想起来一件要紧的事。
对了,你是不是拿了我的剑?我问他,可以还给我吗?我伸出手。
你的配剑,剑灵受损,还在修复。他说。所以这里的剑还有剑灵吗?
可是我没有剑。我执着地伸手。大师兄是本峰的大家长,手里一定有不止一把剑吧?
看他不为所动,我继续说:我是剑修,没有剑,怎么能练剑?虽然出发点是由于谢玄有剑而我没有,但这不妨碍我拿练剑来当理由。
纪云声会错了意:手上是否有剑,并不妨碍修炼剑法,心若有剑,人剑合一
我不耐烦听大道理,苦着脸听他说完:你就给我一把剑不行吗?
他沉默,你要哪一把?他手上果然有很多把剑。
既然可以选,我当然要最好的,我掰着指头,数道:要不那么重,长度适中,威力强大,好看Jing致的剑。
好。纪云声好脾气地答应下来,接着解下了腰间的长剑给我,这把可以吗?
我接下他的剑,感觉到手上嗡鸣一阵,很快又熄灭了。近距离看这柄长剑,剑鞘做工考究细腻,纹路素雅,入手是金属特有的凉意,剑柄雕着飞鹰巨龙,分衔两颗温润的玉珠,整体,长度适中,便于抓握。作为装饰的剑穗,则是串着蓝宝石的鸦青色同心结。
当然可以。我满意地抚上剑身。
不过,你为什么把自己的配剑给我? 我与他对视,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端倪。
纪云声垂下眼:你不喜欢? 他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好了,我懒得管那么多,把剑别在腰间,总之谢谢你的剑。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嗯。我很快把他甩到脑后。
早上我故意起得很早,占了谢玄的院子练剑没错,我就是这么小心眼,单凭他往日里的奚落,我绝不吝啬于创造给他添堵的机会。
照着谢玄的运剑轨迹,我尝试了几次,把步法和手势连贯起来,做出来完整的一套。地面上转眼附上了一层树叶枝干和碎石,都是被剑势打下来的。没想到他练的剑法并没有想象中的难。
我运动出了一身汗,停下来。就看到谢玄抱臂在廊前看着我,脸色很黑。他生气了?正和我意。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