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
一旦踏上赴北之途,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来了。
经过这几天的体力锻炼,萧容身子比来时稍微好转了些,也没之前那般畏寒了。
同营帐的士兵多少有些怕她,那些被陪戎校尉安排跟她比试的士兵皆是身形闪躲,没出息的想要避她远一些,别被她飞窜的短刀误伤到。
萧容与他们比得分外没劲,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自己独自训练,没人敢过来与她自讨羞辱。
一日匆匆而过,回到营帐时,士兵们都在借纸笔争相写家书,当然,他们的家书是寄不出去的,只能揣在兜里,并且暗地里互相约定好,若是谁先走一步,活下来的人就把他怀里的家书带回邯阳。
萧容托着下巴盘膝坐在榻上,望着他们争先抢后奋笔疾书的样子,陡然有些落寞。
娄浩山不知从哪摸来纸笔,递给萧容道:“杨兄弟也留一封吧,虽然你武艺高强,用不上这个,但是有备无患嘛,当凑个热闹了。”
萧容望着他递来的纸笔,终究是没有接,她微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她已经无可传书之人,写也是白写。
娄浩山当她是自信不会命陨北疆,便道了声好吧,转手又将纸笔递给旁边坐着的凌峥:“你也写一封吧!”
凌峥迟疑了下,还未回答,已经被娄浩山拉下了榻,一边还嚷道:“允柏你双亲都在,姊妹一堆,不写委实不像话,快过来,写几句便好!”
凌峥无奈,跟着他往前走去。
萧容望着他为难的样子着实有趣,便朝他背影暗自偷笑,岂料对方似有察觉,悠悠地转过头,清冷目光笔直的朝萧容看过来,刚好捉住她未能及时藏住的笑意。
尴尬……
顿时,萧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勾起的唇角慢慢僵硬下来,那厮才缓缓移开目光去。
凌峥寻了个人少安静的地方坐下,提笔走字,姿态看上去竟有几分大家风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笔锋遒劲有力,字如其人,冷淡中带着锋利。
不到片刻,一纸文字已经写完,他略晾了几秒,娄浩山余光瞥见他写好了,便凑过身来想看他说了些啥,却被凌峥先一步折好揣进兜里。
“真小气,写给师父师娘的信也不让我看。”娄浩山假意打趣,捧起自己的信纸,吹了吹墨,“我也给师父写了一封,你要不要看看?”
凌峥站起身,答得漫不经心:“不必。”
他走回来时,发现萧容还在看着他们,唇畔微微勾起,似是在听他们说话,凌峥的目光不禁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莫名意味深长。
一个晚上就这般热闹的过去,行军前夜,谁也睡不着觉。
大家都在有的没的一茬茬说着话,从儿时趣事到家里的生意,从姊妹兄弟到妻子儿女,说的都是寻常小事,却让人听得眉开眼笑,又叹息连连。
翌日,天色刚亮,三军一部和二部共十万余名士兵都整装伫立在护城河畔,焦急地等候着皇帝的龙辇从宫中出来,穿过邯阳城抵达此处。
等了半日不见圣驾,领头牵着骏马的年轻将军乔殊有些不耐,朝过来通禀的公公问道:“敢问公公,皇上还有多久能到?”
公公是从宫里出来传话的,一路过来仓促,喘息着道:“皇上寅时一刻起身,随后领众位大人去祭坛参拜天地,出了祭坛又转宗庙拜过诸位先帝,现在正在与各位大人们道别,等过来这边,怕是要到午时了。”
乔殊忖了忖,点头朝对方道:“谢公公传话,您先去吃口茶休息一下吧。”
“哎。”公公点点头,跟着旁边领路的副手离开队伍。
萧容站在队列当中,举目四望全是与她一般身着皮革的士兵,手拿长戟,笔直站立,乌泱泱一片,仿佛浩渺人海将人淹没。
每个方队前方各有四名校尉,有的还配有执戟长,他们身后是一排战车,战车兵立在车下两侧,昂首挺胸。校尉们身着铜甲,头戴铜盔,右手牵着战马,一动不动的等候天子圣驾。
再往前,从八品到四品,无一敢坐于马上,皆手执马缰待于马下。
Yin蒙蒙的天也看不出日头,萧容双腿站得发麻,无声地拧了眉。
前面队列一个士兵腿上支撑不住,险些一个踉跄,好在他手执长戟,还能勉强支住身子。
萧容望着他艰难站立的身体,偷偷揉了揉腿,又于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考验人的耐心啊……快半日了吧?
她真想伸个懒腰,找个柔软的草皮坐下,奈何将军们都严肃以待,她自是不敢休息。
正当她想大吼一声“好累”的时候,远处依稀传来了礼乐的奏响。随着车辇的前进,那股声音越来越清晰。
倦怠的士兵们听见礼乐声,知道皇帝即将莅临,不由都挺直了脊背,装出Jing神奕奕的样子。萧容却是懒得装模作样了,她松松垮垮站着,只想给自己省点力气,不过她本就比他人矮些,现在旁人皆挺立而站,她也便完全淹没在了人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