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间,他就想起了一切。
章节目录骨血
他刚有意识时,一切都是朦胧的。周身是莹莹温暖的光,耳朵能隐约捕捉到一些声音。他与一个叫燕惊山的人似乎离得很近,又好像很远。一切都很混沌,他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他靠着灵气温养生长,听着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学习,他常常听到燕惊山笑。见到天光的那一日,他在燕惊山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他蜷缩在一颗透明的珠子里,小小的,赤/裸地浸在灵气凝成的水中。他虽然是个人类的样子,但太小了,因此他看到的燕惊山格外大。他只能看到燕惊山的一部分,在惊慌失措中,他没有察觉到燕惊山的惊异。
很快,他从珠子里跌出来,变成与正常人一般的青年。他不会走路,甚至不知道起身,跌在地上,就在地上躺着,蜷着。
燕惊山蹲下身,伸手轻轻摩挲他的脸颊。
他想他那时的表情大概是茫然的,就如刚出生的小儿。他变大后,愈发看不清在燕惊山眼里自己是什么样的,只能看到燕惊山的脸。那时候他分辨不出美丑,很多年以后,他才意识到燕惊山是多么俊美。他张了张嘴,呆呆地啊了一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燕惊山笑起来,说:“我叫燕惊山,你的主人。”
他想,我知道。但他不知道怎么说这三个字。
燕惊山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说道:“你以后叫萦云吧。惊山萦云,蛮配。”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闲亭的悬辉府里。
悬辉府布置奢华,样样东西都漂亮方便,足以看出燕惊山这人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他很会享受,连带着萦云也有了这种享受。
燕惊山并不常在闲亭,他要修炼,在中州常常有事。他也是那一代的风流人物,到处都有朋友,朋友交得多了,头出得多了,也结了一些仇。但他不在乎,整日吃酒风流,在沉烟湖上泛舟,在昭阳城中的酒楼流连,他听曲,看戏。兴致上来了,就自己找个地儿磨刀。他花了近千年打了一把属于自己的刀,极窄的刀身,秀气,薄如蝉翼但无比锋利,杀人时伤口只有极细的一线。他为那刀取了个好名儿,叫“摧相思”。
萦云在悬辉府里学习了很多,府中有一间院子,院子里的房间都摆满了书。燕惊山花了不少时间教他认字,之后他便常常去通过读书打发时间。读书让他懂了许多事,但这“懂”如同空中楼阁,是飘着的。他一直向往中州的样子,但燕惊山并不常放他出去玩儿。他去过几次昭阳城的酒楼,听过琴女弹琴,看过舞女跳舞,燕惊山还要他陪他在沉烟湖上泛过舟,沉烟湖上满是雾霭,萦云新奇地看着,心里又生出疑惑。他遇到的人都是那样地重,唯有他,如云霭那样轻,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起来。
他问过燕惊山这个问题,彼时燕惊山漫不经心道:“你又不是人。”
萦云先是一呆,再是迷惘,最后生出几分伤心来。
但那时候的燕惊山不在乎,只笑着揉了揉他的发,揉小猫小狗一样。
那段日子,燕惊山一直停留在昭阳城。摧相思成型后,他腾出手来,为自己铸了一把剑。一把重剑。好友笑他不走寻常路,旁人都是轻剑重刀,他却反了过来。燕惊山吹吹黑灵石的碎屑,笑道:“是嘛,倒过来才有意思。”
那好友也是萦云少数见过的燕惊山的朋友,也是铸器的,名字不记得了,只记得姓唐。
后来燕惊山因为一些事,去了洗心域,在石林中,他杀了仇敌,突破境界,还许诺萦云,为他造一具有重量的身体。
造身体这事很难,而且没人认为燕惊山会成功。这事不仅难,而且荒唐。萦云不是人,是魂魄珠。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魂魄也不是魂魄,他不可能随便找具躯体躺下去寄生,而自古以来,也从没人能硬生生造出一具人体。燕惊山尝试了多少次,就失败了多少次。他花了很长一阵子研究妖族是怎么变出人身的,研究结果是,妖族本就有属于自己的骨骼血rou,从兽变人只是骨骼血rou的腾挪转换,而萦云压根儿没有这些东西。
燕惊山那时捏着萦云有实质但没什么重量的手,道:“没事,我有。”
修道之人,到了一定境界,自我治愈能力便极强。但修道有四要,经脉根骨,这几样若是受损,不仅动荡修为,恢复起来也很慢。
燕惊山的朋友都说他疯了,但燕惊山觉得自己没有,他对自己的计划有五成把握。这五成已经非常不错了,一半呢。
他带着萦云又回了洗心域,洗心域有个地方,叫鸣雷谷。寻常人只知道谷中雷电虬结,比渡小雷劫的雷威力还夸张,有次燕惊山误入其中,发现里面有一眼泉,一条溪,泉底长着“灵rou”,溪中结着灵石——是他从未见过的灵石,暧昧诱人的粉色,经受着清泉水的洗刷。
此次鸣雷谷之行,他为的是泉底的“灵rou”。虽然他不知道那玩意儿的来历,但能察觉到那东西充满灵气,绝对无害。萦云离一个真正的躯体,差的是骨骼血rou,骨血他能供,但rou割下来却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