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开始回忆。
“兽chao前两日,我们借着树木的屏障,尚且能抵挡攻势。谁知有一处屏障早前就被罕见的食木兽蛀了个半空,检查的兽人却没有察觉。自第三日起,兽chao汹涌,直接推倒了那处屏障,后来又出现了飞行兽,部落……”
大概是之后的回忆过于惨痛,风顿了顿,才沙哑着嗓子继续。
“屏障的缺口越来越大,我们没办法,只能舍弃部落,本来是想躲去天河原的,谁知被兽chao四处撵拨,一路往北就来到了这里。”
“还好,有你们在……”
沈怀瑾环视这一屋子的伤员,差不多就估出了幸存率,知道风的轻描淡写之下,是一条由无数战士冲开的血路。
他看向角落的病床,原脸色惨白,身上缠满纱布,只有胸膛的稍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那么原呢?”
“原混在了断后的队伍中……是后来才被发现的。”风停顿了一下,“大森部落养大了我,我救不了乾,也不能眼睁睁让原死去。”
“我知道了。”
沈怀瑾缝上最后一针,轻声重复道:“我知道了,风,你做得很好,将大森部落的希望留存了下来。现在好好休息吧,睡醒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风轻轻嗯了一声,躺下闭上了眼,嗅着沈怀瑾身上的味道,呼吸变得绵长。
“瑾。”
厉轻声唤他,却没有回应,只好又咳嗽了一声吸引了沈怀瑾注意,待对方那双眼睛看向自己时,才有些扭捏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察觉到对方的小心翼翼,沈怀瑾俯下身吻了吻他干燥的唇瓣,眼里闪着细碎的笑意,温声道:“我在想,你真是又厉害又有担当。”
厉拽过他的手,有些委屈,“那你刚才怎么不理我,吓死我了”
“没有。”沈怀瑾顺势在他床边坐下,“只是觉得……命运真是神奇。”
沈怀瑾的视线穿过门窗,遥遥望向天际,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势要将天地万物再笼罩成无暇的白色。
持续了一月有余的汹涌兽chao,终于是退了。
大家也有了喘息之力。除了轮流驻守城楼的战士,其余养伤的养伤,猫冬的猫冬,恢复了平常的作息。
怕大森部落的伤员或者体弱的亚兽、崽子等受冻,大河部落的成员们特地从茅草屋中将旧床搬进新屋,并热情地邀请他们上自家新房住。
在如今艰难环境下,一来二去,两个部落的成员亲作一团。
又过了两月,众人身体恢复,万物濒临复苏,令沈怀瑾措手不及的是,原前来辞行。
他有些惊愕,“原,如今外面还不算太平,住在山谷没什么坏处,大家都很欢迎你们。”
原却摇了摇头,郑重道:“大森部落不能消失。”
“瑾,我很想留在大河部落,当一个永远不知疾苦的崽子。我从前活在阿父与部落的庇佑之下,如今阿父亡故、部落伶仃,该是我挑起重担的时候了。”
“瑾,答应我吧。”他努力咧开嘴,“对了,还有风留在这里,你要是想我了,就去找他聊,这家伙知道不少我的糗事。”
沈怀瑾这才意识到,原已经长大,不再是偷酒卖稻、行事无忌的少年了,连笑起来的模样,都带着苦涩与沉重。
沈怀瑾看着他,点点头,“好。”
临行之际,大河的人给伙伴们准备了充足的干粮与武器,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告别。
千难万险,经此一别,再见不知是何时了。
原背着一棵幼嫩的圣兽树,仔细听着沈怀瑾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如何为其制肥、施肥。
沈怀瑾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听懂了吗?”
原瘪了瘪嘴,狠狠点头。
不远处,几个大森部落的亚兽看着怀中好不容易养出一点rou的崽子,又看看大河部落圆滚滚的崽子,闭了闭眼,一狠心,便朝原跪了下来
“原,我们……”
原一愣,很快又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没关系。”他咧了咧嘴,像是在笑,眼里却闪烁着泪花,他重复着,“没关系。有风在,我会很放心。”
“还有谁吗?”他问道:“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我希望大家都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人群中攒动几下,渐渐地,又有几个人退出,有的是残疾了的兽人,有的是带着崽子的亚兽,他们的本心并不是离开大森部落,只是怕自己拖了部落的后腿,只能选择内心最煎熬的一条路。
原点点头,没有多说,他在兜中掏了一把,朝沈怀瑾摊开了伤痕累累的手掌。
里面是两枚小小的种子,绿色的果壳外沾着干透了的血迹。
他吸了吸鼻子,“瑾,我知道你喜欢收集各种稀奇少见的植物,这是我之前在赶集路上收集到的种子,当时阿父急着回部落,我都没机会给你送过来,还好现在赶上了。”
少年又拽了一把脖子上的黑绳,露出个坠子似的东西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