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看不清李誉诚偏执又痛快的神色了,只听他反反复复地说:“婊子……你这个婊子!要不是因为你,霜明学长也不会被军方囚禁……”
赵鹤鸣咬着牙给齐相留了个语音讯息:“父亲,我在A大遇袭了,是启东策反了我以前认识的人,提醒大家都小心行事。立即封锁A大,在场的学生都要逐一排查,但不要吓到他……们……”
太痛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枪伤,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痛。赵鹤鸣趟在冰凉的地上用力地喘气,胸腔里的杂音像沙漠里的风滚过走石。
另外两个保镖带回了医疗器材,就地给赵鹤鸣消毒止血。可李誉诚几乎是贴着他左腹开的枪,距离太近了,汩汩的血在他身下汇成了一片小小的湖泊。
“你过来……”赵鹤鸣身上的白衬衫被染成了血红色,脸白得像纸,但依旧目光如炬。李誉诚被他看得不寒而栗。
保镖把李誉诚押到赵鹤鸣跟前,他始终梗着脖子,倔强又怨恨地看着赵鹤鸣。
赵鹤鸣伸出手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近:“你做这些事是为了陆霜明吗?”
李誉诚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觉得我不配么?是啊,和你比我当然不配。你从来没掉进过深渊,你不知道有一个人拉你一把是什么感觉。你永远都不会懂的,一面之缘就够了,只一次足够改变一生了。”
他总是飘忽的眼神此时却变得很坚定:“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本来前程不可限量,你挑谁不好,为什么要利用他呢?”
“咱俩明面上不能绑在一起,一个被抓住把柄。另一个也废了,不太划算。” 当初他和陆霜明不太走心地表演了一出反目成仇,没想到能在今天要了自己的命。
他觉得有些滑稽,痛觉已经渐渐消逝了,他轻轻笑出了声:“多亏了你,陆霜明怕是要用眼泪水漫A大了。”
他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或许是睡着了,或许是进入了漫长的梦魇。他一路看到了很多人,爷爷、母亲、姐姐、庄忠湛和赵瑜……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他的期待,最后一个遇见的是陆霜明。
他低着头,眼睛里噙着将坠不坠的眼泪,shi漉漉地抬眼问他:“你相信一面之缘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吗?”
赵鹤鸣有些嫌弃地揪住他的耳朵:“我不信,那是小说里写来骗人的。”
陆霜明不依不饶地追在他屁股后面问:“真的不信吗?”
赵鹤鸣笑着走在前面,脚步都轻快了很多:“或许有吧,希望是能让人变得更好的一面之缘。”
“赵鹤鸣!赵鹤鸣!”好吵,他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那声音不依不饶地聒噪着,“你死了你姐姐怎么办?到时候法案一通过,所有omega都能用阻断剂了,我就不给她买。”
谁他妈敢,赵鹤鸣听得怒从心头起,用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一片浓黑箍住了四肢,连眼皮都不听自己使唤。
那声音日复一日地在他耳边念叨,每次都有新说辞让他更生气。
“赵鹤鸣,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我就把你的骨灰和齐凛的混在一起,给你俩立个墓碑,墓志铭就写: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让你死了也不得安生。”这人是个疯子吧……
“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像又有点可怜。
“我后悔了,一开始就应该把你关起来,哪里都不许去,每天只能看到我,我要在发情期的时候干你,把我哄舒服了才给你避孕药。”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赵鹤鸣皱了皱眉,竭尽全力想抬起手给这狂徒一巴掌。
“你……做……梦……”
像是古代逆流而上的行舟者,要用削尖头的竹竿戳住岩石才能向前,他一步一步跋涉着,在渡过最后一个漩涡后长舒了一口气,天光穿过水雾洋洋洒洒地映了进来。
陆霜明胡子拉碴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眼前,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了,声音又轻又哑:“你醒了?”和一直骂他的混蛋简直判若两人。
赵鹤鸣张口欲言,嗓子却像吞了砂纸。
他“恶狠狠”地瞪着陆霜明,艰难地吐出一个“滚”字。
陆霜明连忙叫来医生,几个白大褂进来一通忙活,长篇大论地嘱咐了两个人半天。医生们离开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俩。
赵鹤鸣还在气他不辞而别,冷着脸不搭理他。陆霜明轻轻拢过他没输ye的那只手:“别不理我,小鹤。”
赵鹤鸣偏过头打量他,眼神抚过他的眉眼和胡茬,一百句脏话堵在嗓子眼整装待发,但蹦出来的依旧是那一个字:“滚!”
陆霜明把脸贴在他的手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赵主席……”
赵鹤鸣不为所动。
“赵部长……”他竟然没皮没脸地笑了,还拉长了声音撒娇,“赵学长……鹤鸣哥,小鹤,好哥哥……求你不要不理我,是我做错了。”
赵鹤鸣觉得嗓子更烧了,一时渴得不行:“你给我闭嘴。”
陆霜明委屈地咬住了下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