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不甘心?”
渔民踢了踢仓库边堆起来的黑石子,看向赵鹤鸣:“船上的人呗,前几年我们这边沉了艘船。他妈的,500多个人愣是没救上来几个,首相都来了,管个屁用。看,这些年还能捞得到骨头,都泡黑了。”
赵鹤鸣弯下身,捡起几颗泛着深蓝荧光的小石子,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为什么说是尸骨?骨头不是白色的么?”
渔民摇了摇头:“沉船以后就总能捞上这玩意,以前都没见过。别拿着它,不吉利,明天还得把这个月捞上来的埋好。”
赵鹤鸣偷偷把一颗放在口袋里,有些惋惜地问:“首相大人就是滨州人,当时一定也很痛心。”
渔民嗤笑一声:“哭得比谁都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亲娘在船上呢。他爹娘兄弟八百年前就去首都了,沉船的时候也不知道哭个什么劲。”
赵鹤鸣皱了皱眉,首相的资料属于绝密档案,他现在还无法调动。
“哎,怎么就没救上来呢。”他叹了口气,收起自己的笔记本,向渔民鞠了个躬:“打扰您了,感谢您陪我说了这么多,改天我再来问您。”
渔民摆了摆手:“可别来了,忙得很,作业随便写写就得了,恁认真。”
同行的秘书带着几个卫兵乔装成同行的学者,正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默默观察着四周。秘书见赵鹤鸣回来了,连忙跑过去嘘寒问暖:“辛苦了赵检,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么?”
赵鹤鸣摇了摇头,沉默地走向远处的轿车。秘书跟在他身后谄媚的笑:“哎,这些基本的走访让我们来做就行了嘛,您不必亲自去问这些渔民的,咱们直接问渔业管理局的……”
赵鹤鸣淡淡瞥了他一眼:“父亲嘱咐我要事必躬亲,我自然要尽心尽力,回去吧。”秘书碰了一鼻子灰,帮他打开车门:“对了赵检,滨州的州长还是想和您吃个饭,说自己招待不周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赵鹤鸣靠在车上闭了闭眼睛:“告诉他不必了,父亲让我代表中央独立调查,我得避嫌。”他能想到为什么滨州的人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见他,当年的救援都是滨州政府直接指挥的,最清楚当时状况的恐怕就是这群人。
回到住处,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滨州的海浪声像某种不知名的咒语,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首都的人工海是柔媚的,它被设计得缱绻温和,像情人眼中的星光,澄澈而浪漫。但滨州的海是Yin冷的,海浪中奔涌着自然的残酷和冷漠,Yin凉的水汽仿佛能顺着被子爬进来。
赵鹤鸣不争气地裹紧被子,他想陆霜明了。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拨通了电话。陆霜明很快就接了,拿腔拿调地说:“死鬼,还知道给人家打电话啊。”
赵鹤鸣蹭着枕头,轻声哄他:“对不起啊,白天事情有点多,你在干什么呀?”换作一年前,赵鹤鸣根本想象不到自己也能问出这种无聊的问题,听起来就像在没话找话。但他现在是真的想知道陆霜明在干什么。
陆霜明那边依稀有敲键盘的声音:“还在为老婆打工,分析一组数据。”赵鹤鸣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反对:“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在分析哪组数据?”
陆霜明叹了口气:“在核对ψ元素的含量,庄忠湛看了报告死活不信,说我的测算方式有问题。”
赵鹤鸣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黑色小石子:“你怎么这么老实,他说什么你就干什么,都十点多了还不回去睡觉。”
陆霜明低沉的笑声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谁让他是我监狱长啊,老婆不在可劲奴役我。”
赵鹤鸣孩子气地笑:“万恶资本家,剥削wu产阶级娇花。不用再核算了宝贝,你猜我今天在海边捡到了什么?”
陆霜明打字的声音一顿,好像还在咂么那声宝贝,隔了很久才回道:“我猜是寿还石。”
嘤嘤嘤我终于闲一点了,明后天都会更,后天的大概会比较甜,是一个一直都想写的场景(?′ω`?)
第61章 图穷(上)
赵鹤鸣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寿还石……霜明,这件事我都不想查下去了。”通话被调成了视频模式,陆霜明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低头问他:“是不想还是不敢?”
“我害怕……我大概已经猜到了真相,但是不愿意相信。”赵鹤鸣把头缩进被子里,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陆霜明摸了摸手机屏幕,像是在摸他的头:“别怕,有我陪着你呢。”
赵鹤鸣把手机拿近,想看得更清楚点:“你要回去了吗?”陆霜明点点头,穿上军队统一发的大衣,关上办公室的灯,窗外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我六七岁的时候,看了个恐怖片,吓得半夜不敢自己去尿尿,在被子里难受得直哆嗦,”陆霜明走出了科研楼,拐到了基地的小路上,晚上这边人不多,静得可以听见春燕的嘤咛,“我爸起夜看见我在抖,也没安慰我,也没讲什么科学道理,他直接扛着我出去看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