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着泥土的酒坛被季兰殊小心提了出来,樊奕招来下人将酒抱下去,又拍了拍手,这才站起来,动了动因蹲得久了而发麻的双腿,打趣道:“王爷,不知你这几坛酒喝起来如何?若是不好喝的话……”
“若是这酒不合小奕之意,本王任罚可好?”
年轻的王爷看着眼前的人,见他一脸的狡黠,那双明眸杏眼里熠熠生辉,红唇微翘,面若桃花,心下狠狠一跳,耳根忍不住发热。他不动声色将称呼从“小樊”改成了“小奕”,近乎痴迷的看着他。
樊奕没在意他暗戳戳的改称呼,只看着仆从抱着的酒坛,一脸期待,笑道:“这可是王爷说的,既然王爷信心十足,不如今晚就尝试一番?”
被心上人的美貌迷得七荤八素的季兰殊傻傻点头:“就依小奕所言。”
樊奕回头,见季兰殊呆呆的模样,低低浅笑。
即然决定了要与季兰殊在一起,就要对季兰殊多些信任,他不能因书房那一瞥就疑心生暗鬼。
这个时代不比现代,没有众生平等之说。
即使是现代,人也分三六九等,多得是想往上爬的人。他要对季兰殊多些信心,也对自己多些信心。
樊奕暗自告诫自己,丝毫没意识到他对会有人接近季兰殊的可能这样反感,完全是占有欲在作祟。
是夜。
红灯笼随风摇曳,细小的雪花从黑暗的天幕中慢慢飘下,落在地上便消失无踪。
室内里,地龙烧得很旺,暖意融融。季兰殊与樊奕坐在临窗的案边,执起酒盏对饮。
能被王爷亲手埋下的酒自然是上等的好酒,入喉绵柔,口感细腻,带着桃花香的酒香四溢。
两人相对而坐,偶尔对视,眼中柔情似水,仿佛让室内的空气都氤氲着暧昧又温情,缓缓环绕两人流动。
酒盏轻碰,各自饮尽。
季兰殊看着樊奕染上红晕的Jing致脸庞,想到今日他在书房见到知凌为自己研墨,徒然生出一股想要解释的冲动。
他身为王爷,生来富贵,又被皇兄宠着长大,绝无没有为他人折腰的理由。
今日之事,莫说他没有任何过分之举,即使是有,放在寻常人家也是常事,更别提他贵为王爷,就算他将知凌收用了,也无需对任何人交代。
只是这个人换成了樊奕,他竟不愿他心中对自己有一丝不好的猜疑。
季兰殊暗叹,自己这辈子,是真栽了。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完,然后目光定定的看着樊奕,慢慢说道:“小奕,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他不想再隐瞒,不想由小奕自己发现后,暗自伤心。
他想对小奕完完全全的摊开自己的所有。
只有小奕,只能是他,换了任何一人,他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
第75章 迷雾散去
季兰殊微微闭上眼睛,似是在冥想,也似是在考虑对着小樊如何言明那无法轻易说清的禁忌。
皇兄大他不过几岁,在他还是总角之年,皇兄就从一众皇兄皇弟里脱颖而出,让当时还在世的父皇将他封为太子。
皇家的人几乎寿数不长。继父皇重症缠身,不治薨天之后,他的兄长们也相继离世,而且死得很是突然,死因更是千奇百怪——有饮酒后遇刺的、有被大臣收集证据后,殿前弹劾定罪的、有因美色争风吃醋不慎中暗算的。
那几年人心惶惶,他年纪虽小,却也不是无知小儿,害怕与不安如Yin云时刻笼罩在他小小的头顶,令他连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也不敢用,只拿出母妃给自己玩的小金叶子悄悄交给信得过的宫人打点守宫门的侍卫,偷溜出宫给自己买吃的。
他甚至不敢与母妃言说——母妃的娘家人出了事,当时也自顾不暇。
在他委委屈屈的啃着已经冷掉的白面馒头时,皇兄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惊恐的看着皇兄,满是被发现的绝望。宫人私下里的传言又响在耳侧:少年天子性子果断,手段更是如雷霆般狠决。
然而他却没有像别的兄弟般被皇兄清算,皇兄温柔将他抱起,温暖的手不断抚着他的后背,将他带回金鸾殿,告诉他,只要皇兄在一天,只要皇兄还是这大昭天子,必将护他周全。
他不懂其中深意,只磕磕绊绊的行礼:“兰殊谢过皇兄。”
从此,他便与皇兄同时同住,受尽皇兄的疼爱,母妃也因此得到优待,而他也从一开始的惶惶不安,小心谨慎慢慢变得骄纵跋扈,直到他年满十六。
在皇宫待久了,便想着出去看看皇宫外的繁华。他没告诉皇兄,想来就是说了,皇兄也断不会应允,因他曾被歹人劫持过,皇兄怎会让他出门。
偷溜出皇宫后,他遇到了几位气度不凡的世家公子,其中一位更是如清风朗月般令他心生亲近之意,忍不住与那公子多攀谈几句。
然不过几日,那公子居然染病暴毙。
他心里不安,不信早几日与自己言笑晏晏的人说没就没了。于是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