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才学过人之士远道而来,令这学政衙署蓬荜生辉。老夫有幸坐在此地,与诸位共同讨教,乃是圣恩浩荡!在此,老夫冒昧问上一句:诸位不畏艰辛,寒窗苦读十数载,是为哪般?”
大儒既已开讲,朱文宣几人便停了谈论,认真聆听。
坐在最后的季兰殊靠近自家皇兄,轻声惊叹道:“这不就是那墨家老翁?他怎么在这儿?”他转头去看皇兄,见后者一脸理所当然。于是悄声说:“皇兄可真是……居然不声不响地就请来了墨家老翁!臣弟可听说了,这墨家老翁虽是学识渊博不假,脾气却十分古怪。敢问皇兄是如何请动他来这江南学政衙署讲学的?”
季兰承侧头看向离自己极近的俊美弟弟,心中涌起一丝无奈与Yin翳——今晨那未完之事,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为何偏偏是兰殊?
他亲自带在身边,宠着养大的弟弟?
都说坐上龙椅,当上了皇帝,整个天下尽在手中。
可谁还能想到,他季兰承,贵为天下之主,也有不为人知的可望不可及?
如今,他倒也能体会到佛曰八苦中所说求不得的是什么苦了。
季兰承将所有念想尽数压进心底,伸手揽过季兰殊的肩膀,如他之前一般耳语道:“兰殊不妨猜猜?”
耳边温热的气息萦绕,季兰殊却丝毫不在意,摇头浅笑道:“这……臣弟如何猜得到?”
季兰承贪婪地将他近在咫尺的笑颜尽收眼底,珍藏入心。见兰殊不愿猜,他不由宠溺道:“朕给你三次机会让你猜,猜中了,朕便答应你一件事。”
帝王的承诺,放眼这天下,多少人求而不得?
季兰殊却是习以为常,接着摇头,“皇兄又不是不知臣弟这榆木脑袋,如何能猜中?不如皇兄偷偷告诉我,我再猜?”
季兰承闻言,向来冷峻的玉面上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如雪山上盛开的红莲般,迷人又热烈。
他似是叹了口气,无奈道:“从朕这儿问出答案,再用来哄朕给你奖赏?从小到大,你就不能换个招数?”
季兰殊耍赖道:“皇兄向来疼我,想来这次定不会让臣弟失望,皇兄以为呢?”
季兰承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告诉他:“自前朝起,墨家愈见势微,如今只靠这老翁一人支撑。朕答应他,给他的几个孙子一个前程。”
末了,忍不住如小时候般捏了捏季兰殊的耳朵,幽幽道:“可满意了?”
季兰殊点头,飞快将季兰承所言复述一遍,笑道:“皇兄可要记得答应臣弟一件事,君无戏言,日后可不许反悔!”
季兰承笑得惬意,“你当朕是你?”
这件小事太过平常,季兰承并未放在心上。他习惯给予弟弟所有他能给的,无论季兰殊需不需要。
此时的季兰承丝毫不曾想到,日后的他,将为如今这稀疏平常的许诺悔得肝肠寸断。
然而他除了再一次如曾经无数次那般兑现诺言之外,再也无他法。
墨家老翁足足讲了一个下晌。
他经验老道,言辞间颇为风趣,将枯燥的道理讲得引人入胜。
以至于日暮西山,散场的时辰已到,却无人离去。最终墨家老翁应承众人可随时上门,才一一散了。
朱文宣三人随着人群慢慢往外走,出了学政衙署的大门,他们就见季兰殊的手下候在门外。
朱文宣没见过这人,疑惑地看着他走近后,抱拳行礼道:“小人左一,奉我家公子之命,请几位公子与我家公子一同回去。”
说完,指向不远处停着的宽大马车,“几位公子请。”
朱文宣皱眉,问道:“你家公子是?”
左一道:“我家公子姓季。”
朱文宣与樊奕、何青相视一眼,点头道:“有劳。”
不多时,三人走近马车,马车的门帘被撩开,露出了楚王爷俊美的笑脸,他道:“想着诸位回去不便,本……公子特意多等片刻。”
朱文宣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多谢季公子!”
他们上了车,左一立即赶着车回城。
季兰殊看了眼自家皇兄,对朱文宣道:“想必,小樊已经与你们言明,今后本王与尔等同游江南之事。”
三人点头,朱文宣道:“王爷身份尊贵,能与王爷同路,学生自是喜不胜收。”
季兰殊笑了笑,道:“也是本王与小樊颇有些渊源,即有此缘分,岂能不珍惜?”
这话一出,几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樊奕脸上。
樊奕被他们盯着,神情倒是丝毫不变,“承蒙王爷厚爱。”
这时,静静坐着的季兰承看着樊奕,出声问道:“你的父亲颇具才名,听闻你自小受他教导?如此一来,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师兄。不如,让我考考你?”
樊奕:?!
他看了看季兰承,又看向了何青,震惊的想:这……岂不是我的师兄看上了我另一位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