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好啦!”
老管家一头撞了进来, 飘荡的白须上头是一张Jing瘦黝黑的脸。他这一声喊得尖锐如夜枭,似根针一般扎进萧仲的耳朵,让萧仲手一抖, 刚才的温柔小意统统喂了狗。
“又怎么了?”萧仲不耐烦地将Jing致的酒杯掷回桌面,挪了挪腿把外衣穿上。
“三、三少爷他回来了!”老管家的胸膛风箱一般呼哧呼哧,连话都说不清楚。
“璟儿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萧仲皱着眉道, “让他先去给他娘请个安, 我得空了再去看他。”
老管家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他把二公子也给领回来了!”
萧仲这才有些惊讶,随即双眼亮了起来:“来得好, 来得好啊。睿儿近来不是很得王爷青睐吗?让他跟王爷多走动走动, 咱们也好在王爷面前露个脸……对了, 去把夫人叫来,跟她说,做娘的就要宽和些,孩子都这么大了,别老甩脸子做一副恶相……”
萧仲跻拉着鞋把管家往门外推,老管家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终于把最后一句话大声地喊了出来:“二公子带了把剑来啊!”
谁回家探亲不带节礼带着把剑的!
二公子怕是恨不得把他们上上下下都砍成两截吧!
萧仲一顿,狐疑道:“什么意思?”
老管家转过身,觉得舌头上怕是急出了一串燎泡:“二公子带着把剑来的!真剑!剑光雪亮雪亮——”
他想了想,还是不敢把二公子半炷香把所有家丁护卫撂倒的消息说出去,只焦急地拖着萧仲的衣袖:“您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避避吧!”
“剑?”萧仲嘴角一抽,“还学会舞剑了?”他想了想,淮亲王是掌握着部分兵权的武斗派,于是立时宽了心,大约是淮亲王教了他几招吧,“得了,我的儿子我还能不清楚吗?就睿儿那个性子,你给他把菜刀他都不敢往鸡脖子上砍。”说着挥了挥手,整了整衣服,让蒋姨娘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不顾老管家的挣扎,径自往正厅去了。
说来也怪,一路上竟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萧睿回家,他那夫人应该摆开了阵势要闹个不可开交才对……满心赶着救场的萧仲加快了脚步,年老力衰的管家彻底被他抛在了后头。
绕过一片假山池塘,萧仲跨进了正院的侧门。只见几个丫鬟仆役掩住自己的脸,噤若寒蝉地四散跑了个没影,连礼数也顾不上了。
在一片寂静中,萧仲一头雾水地进了正厅——
首先撞进眼中的就是天光舒朗处,一身白衣的青年坐在正厅首座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他眼眸低垂,淡然的五官似乎要融入他背后的那幅青山烟雨图里去。而他身边站着一个抖若筛糠、满脸无措的小少年,明明十分茫然,却下意识地大气也不敢喘。
青年放下茶盏:“这茶凉了,再去倒一杯罢。”
少年:“…… 哦!我、我这就去!”
说着他如蒙大赦似的端起桌上的茶壶就跑,跑着跑着狠狠撞上了一人。他猛然抬头一看,惊讶道:“爹!!”
萧仲:“……”
少年:“爹你快跑——”少年的话语颠倒错乱,下意识抱着茶壶把萧仲往来时的路上撞。
还没等萧仲反应过来,只听见“嗡”地一声轻鸣,空阔的庭室里似乎起了涟漪。
只见原本端坐在堂上的青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剑,半截雪一般的剑身露出,照亮了他修雅邈远的五官,皎若云月,纤尘不染。
“爹……是吧?”他的目光淡淡地在萧仲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似乎确定了什么,眸中光华暗藏,说道,“别来无恙。”
萧仲:“………”
这……是他二儿子吗?
别是被人掉包了吧!
萧仲直愣愣地看着气质与往日大相径庭的萧睿,把萧璟护在了身后,谨慎地打量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剑,却险些被流溢出来的剑光晃了眼——
再往后看,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三五个生死不知的家丁。
“咱们时间有限。”江逾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默默计算着周琰处理公务的时间,希望他没那么快出来逮人,“把萧夫人请出来吧。”
“…… 喊你母亲做什么?”萧仲的心狠狠颤了颤,问。
“当然是把话说清楚。”江逾白一派风轻云淡,却不晓得自己每一个字都说得让萧仲心惊rou跳,“您的夫人差点儿就打算请人在科举上帮萧璟作弊了。”
一句话,萧仲如一道雷当头劈下。他咬紧了冷得发颤的牙关,额头青筋尽显,转身问萧璟:“他说的是真的?”
萧璟从未见过诸事不管的父亲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一时愣住了。将视线转移到江逾白身上,却被对方清正的目光照了个透亮——
“你若是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眼下这个机会是最好的。”在来的路上,对方即使手中提着他这么一个累赘,却也将轻功使得飞鸿踏雪,潇洒自在。萧璟从未飞得那么高过,看着变得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