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脸色一变,条件反射地看向柯屿。
柯屿仓促地躲过了他的视线,把一只捏皱了的纸杯扔进垃圾桶。
是吗,温有宜也认识瑞塔,那么她也曾被商陆邀请过回家、见过父母、吃过饭?也许也是当初那样的言笑晏晏,相谈甚欢,一见投缘。有钱人的家教不允许将不喜欢、不欢迎表露在脸上,也许当初他们对他的热情——包括现在的,并不是对他们这份感情的认可,而仅仅是出于涵养。
商陆轻描淡写:“有些私事要处理。”
剧院经理再度出声提醒,这次是真的快到时间了。第一场演出的采访会绝不能迟到,柯屿也分得清轻重,准备寒暄道别。
“柯老师晚上有安排吗?”商陆突兀地问。
柯屿怔了一下:“我——”
“小岛晚上有媒体答谢宴,你不是知道吗?”温有宜奇怪地问。
商陆跟柯屿对视一眼,柯屿淡定地说:“之前跟你说过的。”
商陆问:“是吗?”他顿了一秒,波澜不惊地反问,“但是你演出前不是跟我打电话,说答谢宴取消了,你的时间又空出来了?”
柯屿怀疑地:“……是……”疑问句咽下,他从善如流:“是这样。”
“那晚上有时间一起用餐吗?”商陆发出邀请,温有宜跟着也看向柯屿。
听明羡说两人重又见上面、联系上时,温有宜心里还在担心,以商陆过去两年的疯魔和消沉,他在柯屿面前要如何自处?
现在他们两个人相处得很自然,温有宜心里略略安定了下来。看来正如商陆上次所说,分手了也还是可以做朋友做知己做拍档的,将来还是能一起合作很多电影,这也不枉彼此相知一场了,也不枉费她大老远飞一趟柏林的心思。
柯屿怔怔地看着商陆,他的心跳得很快,又紊乱,仿佛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他点了点头:“好啊,那……”
“等你采访结束,我们餐厅见。”商陆替他补上。
采访时,这位大明星的心情是rou眼可见的好。
商陆选的餐厅自然是不会错的,早在温有宜答应来柏林散心时便已预约好。这家米其林西餐厅以创新融合菜见长,每餐仅服务五桌客人。
“我听陆陆说,你们马上就要有合作了,”温有宜端起红酒杯,“为你们高兴,cheers。”
红酒杯轻碰,发出悦耳的清脆声,柯屿收敛着自己的笑意,看上去温和又乖巧:“是一个文艺影展,很有意思,在圣海lun纳岛上。”
“这个我知道,”温有宜看了眼商檠业,笑道:“我们有一年度假时去过,很漂亮又很安静的小岛。”
“嗯,剧本初审的结果已经在官网公布了,等下个月初我们就过去,”柯屿认真地介绍,“一共五天。”
“我听陆陆说了,”温有宜始终真诚笑着,“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看电影,一起选剧本,想想就很美好。”
一群人?
柯屿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神,瞥了商陆一眼。随即便自己找到了答案,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他也许是不想过早地让家里人知道。这样的避嫌和隐瞒是必要的。
商陆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到了两位的德国之行上。虽是故地重游,但商檠业空闲不多,不能陪着温有宜到处游览观光,因而逗留的五天行程非常松散,基本是随性而行了。
比起旅行趣闻,温有宜显然对柯屿更感兴趣,话题没几句又绕回了他身上,夸他的电影,夸他的演技,迟到地恭喜他的戛纳影帝,末了,她问了那个所有人都一定会问的问题:“你和陆陆下次的电影在什么时候呀?”
柯屿看向商陆,勾了勾唇:“这个要等导演的安排。”
“找到好本子就拍。”商陆的语气笃定平静,并不敷衍。
温有宜更安下心:“这样最好了,两个人虽然分了手,时过境迁了,把那段感情放下了,还是能好好地当朋友……”
叮当一声,柯屿的刀叉失礼地磕在了瓷盘上。
温有宜仍未察觉:“……一起合作、当知己,也是很好的,不辜负相识的缘分。上次跟瑞塔这姑娘聊天呀,他们认识也是很有趣,你听——”她温柔地抬眸,却发现昏芒下柯屿的脸色苍白,“……小岛?你怎么了?”
商陆扶住了额。
他是失心疯了,看到柯屿听到瑞塔名字时的失落神情,竟然为此打破计划突发奇想邀请他和自己父母一起共赴晚宴。
商檠业和温有宜对他盯得紧,尤其是温有宜,虽然常把男朋友挂在嘴边开玩笑,实际上她的态度却很暧昧。商陆冒不起险,每每温有宜如此玩笑,他都淡定地照单全收,在父母面前营造出一种已经放下了的平和,又解释自己整日追在欧洲一是为了与斯黛拉的师生情谊,二是因为跟柯屿有合作详谈——
总而言之,他和柯屿,并非要再续前缘,只是因为工作和巧合才再次走到了一起。
温有宜这样问,便连商檠业也罕见地用关切的眼神看了柯屿一眼,“是不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