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到如今,安良才发现自己连一个理直气壮向父母撒娇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淮沉默了片刻,轻轻摸了摸安良的后背。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异样来:“我去喊护士来给你换药,马上就回来。”
安良伸出一只手把这人拽住:“换什么换,还剩大半瓶呢?你往哪儿跑?”
他拍了拍床沿:“老老实实坐下。”
秦淮约莫是怕安良在自己面前提及父母会觉得为难,自作聪明地找了这样蹩脚的理由想要回避片刻。安良久在医院工作,知道这时候把他放出去找护士来换药,护士能把秦淮的头都骂掉。
周文也的目光中意味不明:“安总,我觉得你还是告诉他们一声吧…总是瞒着也不是个办法…无论他们之前做了什么,自己的儿子受了伤住了院,总还是有权利知道的…”
他说的对,安良心里清楚。
秦淮从床头边拿过安良的手机递给了他,手指落在他的额头上像是一只颤颤巍巍的蝴蝶:“没事儿。”
然而出乎安良的意料,无论是打给他妈的电话,还是打给他爸的电话,都没有人接。
安院长日理万机的接不上电话也就算了,安老太太平时的手机铃声大得【猪三不小说网】|ZhuSanBu.|欢迎收藏,免费阅读全文!简直能把死人都吵醒,陈奇有一次在安良家的二楼睡觉,听见一楼安老太太的手机铃响还以为是地震警报。这会儿连她也接不上电话就太奇怪了。
安良皱了皱眉,将手机还给秦淮:“算了,我等会儿再告诉他们吧…有点困了,我先躺会。”
周文也点了点头,将探头探脑在那里挑毛病的陈奇拉到身边来:“那你先休息,我下了晚班之后再跟陈奇来看你。需不需要给你带什么东西?”
回答他的是秦淮,他摇了摇头:“不需要,安良要什么的话,我会给他准备好的。”
陈奇张了张嘴,大约是想反驳什么,却被周文也伸出一只手拉走了,隔着很远还能听到这个祖宗在说秦淮坏话的声音。
等到病房里重新安静了下来,秦淮正要去给安良拉上窗帘,却感觉手上一暖。
是安良牵住了他的手。
秦淮立刻就不动了,他轻轻回握住那只手,像是怕动作大了那只手的主人就会反悔似的:“怎么了?”
“陪我待会儿吧…”安良的声音是长长的一声喟叹:“人来人往的,有点儿累了。”
夜幕已经慢慢地落下了,窗外是一片瑰丽的晚霞。黄昏时分的人看起来格外得柔和而脆弱,安良躺在那里有一种平静的疏离感,秦淮连大声说话都不敢,默不作声地在床沿边坐下了,将安良的手臂搂在了怀里。
这个姿势其实并不那么舒服,尤其对于秦淮而言。但是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心安与妥帖。
只有将面前这个人身体的一部分抱在自己的怀里,他才能确信安良仍旧在他的身边。
“陈奇打的那一下疼不疼?”安良的手指在秦淮的袖口旁无意识地转着圈儿,话说出口就像是没有关严的窗户缝里溜进来的一道初春的晚风。
“不疼。”秦淮笑了笑:“没什么感觉,他也不是故意的。”
“还逞强呢?”怀中的人冷笑了一声,细听下来声音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我看你嘴角都破了,还好创面不大不用消毒,否则嘴角一点红的别人还以为你吐血了…”
秦淮闻言也跟着笑了,是轻松的,没有负担的笑。安良还在和他开玩笑这一事实让他觉得亲近,也让他格外珍惜这种时刻。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让安良不愿意将这片刻的愉悦维持下去了。
安良瞟了他一眼:“在我面前不用这么一直小心翼翼的。”
自从秦淮开始重新追他之后,这个人就总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讨好跟在安良身后,说话做事都是谨慎的。说他把安良当成祖宗供着都是轻了,凡人敬畏神明也不过如此。
安良看着医院里惨白的天花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你又不欠我什么了。”
他到底还是不忍心,还是不舍得看着喜欢的人受苦。秦淮竭尽全力地想要弥补对他的亏欠,十分的力气刚使出了三分就被安良叫了停:他实在是不想看见秦淮自己画地为牢,成了自己的心囚。
时间通过淡忘和麻木来让人们治愈一切。更何况他心中还有不能自控的爱意与温情。
秦淮声音里带了一点哽咽,将几个月前安良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你今天真的吓死我了。”
太后怕了,秦淮此刻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如此。他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和慎微,想要保护安良的安全,为此夜夜寸步不离他家的楼下。
结果只是一错眼的工夫,只是Yin差阳错的一句话,他就差一点失去了面前的这个人。
秦淮那如影随形的自弃与自厌以另一种方式在他的心中蜿蜒而上了:你做什么都做不好,连自己的爱人也保护不好…
在这种自厌下,还有隐隐约约的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