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成熟不稳重。遥想自己二十岁生日的时候还在准备着考研,现在倒好,只知道跟自己的爱人争一争床上事了。整个人就像是躺进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之中,舒服得根本不想动弹。
他把衣服穿好,坐在床头边摸着秦淮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我等会儿直接去我爸妈家接他们,你要不要去店里?要是去的话,我先把你带过去…”
秦淮反手和他十指相扣:“我今天不去…你晚上少喝点酒,昨天喝的不少。”
安良笑了:“全是家里的亲戚和我爸老单位的领导,能有什么喝的啊,我看我得喝旺仔牛nai。”
他起身后弯腰在秦淮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一下亲的就不想走了:“在家等我?我早点儿回来,好不好?”
秦淮拍了拍安良的后背,声音很温柔:“好,我在家等你。”
安良快要出门的时候,正在满地找车钥匙,他不记得昨晚上代驾给他们送回来后自己迷迷糊糊地将车钥匙扔到哪里去了。他正找得忘我,就听到秦淮喊他的名字:“安良。”
秦淮平常很少喊他的全名,多数时候喊他安医生,在床上喊得就更暧昧了。算起来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秦淮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安良回过头:“怎么了宝贝儿?”
秦淮站在卧室的门口凝视着安良,他赤裸的上身没有穿衣服,冬日的阳光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边。在这样暖融融的阳光下,他眉目间还是清冷的,唯余语气缱绻:“我爱你,你要记住。”
安良心中一动,逆着光站在门边的秦淮身影清瘦而挺拔,是人们赞颂的神明,是洪荒初始时踏水而来的开创者,是推他入崖却又和他一同跳下来接住了他的神明。
安良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想将这片刻的瞬间刻进自己的脑子里面。他听见自己说:“我记得,我也爱你。”
这是他们在分别前最后的对话。
安良在开车去接自己爸妈的路上心中反复回味着这段对话,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的。还有什么能比出门前收获喜欢的人这样的告白更让人心动的呢?怕是没有的,给五百万都不想换的那种甜蜜的喜悦。
他咧着嘴一路开到自己家父母的楼下,看见他爸正半蹲着在给安老太太拍照。小区里的梅花开了,安老太太正在陶醉地摆姿势,时不时还指挥他爹:“哎哎哎,上来点,你那镜头往高了举!显得腿长!”
安院长是个半吊子的摄影爱好者,具备一切半吊子的业余爱好者的特征:技术欠缺,装备齐全,人菜瘾大,不听建议。他老人家有一阵子特别爱给安良拍照,一拍就是五十几张,难得的是张张都是废片。后来安良一看见自己爹拿起相机立刻拔腿就跑,饶是这样,也不妨碍他老人家看着相机里面自己的大作沾沾自喜。自从安良搬出去住之后,现在的受害人换成了安老太太。安良坐在车上看着他妈翻他爸的相机,越翻脸越绿,最后手一挥:“什么臭篓子技术,你别给我拍了!我等会喊我儿子给我拍!”
她老人家的儿子坐在车里按了按喇叭,笑眯眯的:“爸!妈!”
两个人一齐回头,安老太太甩着丝巾小跑过来:“这么冷的天!你搁这儿等多久啦?”
安良下车替他爸妈拉开了车门:“没事儿,车里暖和,快上来吧!”
安院长背着手走了过来,先是对安良一点头,然后将面前的这辆奔驰车上下打量了一遍:“这车不错,哪儿来的?”
安良关上车门:“一个朋友的,我总不能让你们跟我一起骑摩托车去。咱们也不是印度人,做不出来一辆摩托车上挤三个人的事儿,对不对?”
“哪个朋友?”安院长显然没打算把这事轻轻揭过。
安良倒车出去:“工作上认识的朋友,您问那么多干啥啊?打算给整个忘年交?我都三十了,爸。”
“你也知道你三十岁了?三十岁了还是一个人!”安老太太抓紧时间教育他。
安良莫名其妙:“我不是一个人,我还能变成一条狗啊?”
要不是他手里握着方向盘,安老太太估计能单手把他拎起来从车窗里扔出去:“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少跟我打岔啊!明年,明年必须给我谈个对象。你说你工作也不差,长得也凑合,怎么就没个小姑娘愿意跟你?不止是你,还有你那几个朋友…”
别人和狐朋狗友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安良这里就是一个人不结婚,一群人跟着挨骂。安老太太有着东北老太太特有的热情和母爱,安良这一圈子的朋友全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一个也跑不掉,都得老老实实接受她爱的叮嘱。
安良好不容易一路忍到酒店,心里不知道跟自己说了多少次“算了算了,我的生日她的受难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好不容易把自己安慰好了,结果在酒店门口正撞上迎面朝他走过来的陈奇。
这人昨晚在夜店里喝得神智不清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此刻不知道吸了谁的Jing气,一脸的喜气洋洋Jing神抖擞:“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