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心中一冷,他听出了秦淮话中潜藏的意思:秦石明作为一个普通的乡镇公务员,工资不高,也没什么赚外快的机会,重庆的房价虽然低,但是他也绝不可能能够负担得起好几套房子。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几套房子之前是艾萍买的,并且买的过程中可能和秦石汉还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所以秦淮才会说出“它是唯一一套干净的”这样的话来。
安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橙子递到秦淮的嘴边:“吃不吃,挺甜的。”
这种拙劣的,哄小孩儿似的手法倒是让秦淮笑了起来,他就着安良的手吃了一瓣橙子后拍了拍安良的胳膊:“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许多事情你不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平白无故提起来也挺没劲的。所以你问了,对我而言反倒是好事,我不想对你有什么隐瞒…包括我家之前发生的那些破事儿,我都不想瞒着你。”秦淮看着他的眼神清澈又平和,像是在看山谷边盛开的颤颤巍巍的一朵小花:“安医生,我很喜欢你,我也没有遇到过比你更好的人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想瞒着你。我不想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了的事情而失去你这样的人,所以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安良心里软得不像话,说这些话的时候,秦淮看上去小心翼翼极了,像是生怕安良露出什么不好的或是犹豫的神情来。这个时候的秦淮让安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摸了摸面前人的侧脸,声音很低柔:“说什么呢?你的那些事我都知道的,我要是会因为那些事走,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你了,是不是?”
彼时的安良自然不会知道,最后并不是他自己选择离开了秦淮,而是秦淮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地将他越推越远。
秦淮去洗澡的时候,给安良随手拧开了电视。安良一溜烟儿换台下来,发现没一个阳间的新闻,他看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代孕,砍树,弃养之类的新闻都觉得打脑壳,索性站起来在客厅里瞎溜达。
秦淮家的客厅很小,基本上他十步之内就能走个来回。卫生间里传来秦淮洗澡时哗哗的水声,安良努力将一些过分旖旎的画面从脑子里驱散出去,就随手从客厅里的小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翻着看,拿到手了才发现那是本相册。
安良觉得不问自取有点儿不太好,于是他期期艾艾走到卫生间门口欲盖弥彰地问秦淮:“你书架上有本相册,我能看看吗?”
秦淮的声音被热水蒸腾过后有一种缥缈而浓厚的欲感:“看吧,没事。”
于是安良抓着相册,脸红心跳地回客厅去了。
他翻了翻相册,发现里面都是秦淮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几张和秦石明在一起的合照。
秦淮小的时候长得很好看,大约是遗传了艾萍的相貌,眼睛很大,看上去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
安良翻着翻着嘴角就带上了笑意,秦淮小的时候看上去比现在可爱多了,像是个粉嘟嘟的rou团一样,是那种长辈看见了都忍不住揉两把摸一下的长相。秦石明抱着他的时候,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任何一对普通而又快乐的父子一样,看着游乐园傻乎乎的雕塑,看着上个世纪廉价而又鲜艳的人造景观露出无知无觉的笑容。
拍照片的时候,应该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些照片大概都是在秦淮七岁之前拍的,往后翻的时候安良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拍摄的风格变了。
这种老式的用傻瓜相机拍出来的家庭照片本来没有什么风格可言,都是亲戚朋友之间随手帮忙按个快门,能对上焦就不错了。但是安良越往后翻,这种风格的变化就越清晰。不仅仅是拍摄的角度,甚至看上去连拍摄的设备都换了。
他看着看着,心中慢慢地涌上来浓厚的疑云:在秦淮七岁之后,他的家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第21章 赔偿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照片都还是普通的游客照,或是正常家庭喜欢给小孩子照的那种照片的话,这本相册的后半部分几乎可以称得上“艺术照”的水平了。
无论拍照的这个人是谁,它都花了大量的时间在五官和肢体的特写上。光是秦淮的眼睛,就有好几种角度的拍摄特写。
然而真正让安良觉得不舒服的,是这些照片传达出来的情绪:秦淮在拍这些照片的时候,并不高兴,甚至有很强烈的厌恶感。
当时的秦淮也就八九岁,但是安良还是能透过这些照片,看出来他强烈的抵触情绪。这些照片称得上是艺术品,因为它几乎将被拍摄者的痛苦凝聚成了有实质的可感受到的实体。
安良翻了几张后就将相册合上了,他并不喜欢这些照片。秦淮的眼睛很好看,平常看过去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是安良却在这本相册上第一次看见了秦淮流露出的恐惧和厌恶。想到当时的他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安良就更不舒服了:没有什么照片是需要在这种情况下被拍摄出来的。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秦淮用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他看见坐在凳子上的安良,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