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的表情非常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来。他单手将过了安检仪的包拎在手里,对着那法警点了点头:“谢谢。”
安良跟在他身后,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阵难受。秦淮肩宽背直,看上去是个很可靠的男人。但是安良看着他的背影,却只想把这个人搂在自己怀里,摸一摸他的脸,和他说一句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也不要恐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绝望。
法警说得没错,他们进去的时候前排已经坐满了提前打好招呼的媒体。好在没人知道秦石明的儿子长什么样,倒也没人来打扰他们。安良偷偷碰了一下秦淮的手:“要不要坐后面点?”
秦淮却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长枪短炮的媒体身上,口气却很平和:“没关系。我想…坐得离我爸近一点,我想他能看见我。”
于是安良便没再坚持,陪着秦淮在前面坐了。坐下后安良突然有些不管不顾地拉过了秦淮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不出他的意料,秦淮的手很冷。
他将那句方才未说的话说出了口:“不要怕啊,我陪着你呢,没事的。”
这个时候说“没事”其实有点儿勉强,法庭上乌沉沉的氛围总是让身在其中的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敛容正色。秦淮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轻声道:“谢谢你。”
然后他却将自己的手抽走了。安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手中一空,再低头便只看见自己的手孤零零地放在两人中间。
到了两点半的时候,秦石明准时被法警带了进来。
安良已经挺久没看见他了,和上次见面的时候相比,秦石明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一点,整个人的目光非常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温顺。
秦石明被带到被告席的时候扫了一眼坐在法庭中的人,他很快就看见了秦淮,却只是对着自己的儿子微微一笑。那笑容转瞬既逝,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等到他看见秦淮身边坐着的安良的时候,神色立刻就变了。安良觉得秦石明的神情有点儿奇怪,看见自己的时候不是什么“啊安医生您也来了”的表情,而是一种混杂着疑惑,震惊和一点儿…称得上是紧张与恐惧的神情。
可惜安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表情,法官就已经敲锤宣布开庭了。
秦石明的辩护律师是法庭给请的法律援助,连安良这样的门外汉都察觉出来,这个法律援助的水平着实是有点儿次,被公诉人逼问的几乎没有什么反击余地。
其实也不能怪法律援助的水平不高,秦石明的口供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作案的时间地点动机全部都交代得干干净净,委实是没有什么可以做文章的地方。而且水平再高的律师,碰上一个一心求死的客户,估计也没有什么可以发挥的余地。
无论法官说什么,秦石明都是那副堪称温顺的表情,对待自己所有的罪名尽皆供认不讳。
庭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法医中心的人上前来展示证据。他首先给出的就是受害人秦石汉生前的照片和尸体的几张照片。
那样的对比其实鲜明而又触目惊心:一边是意气风发的企业家,一边是…看不出形状的一堆烂rou。
坐席上有人发出了压低的惊呼,安良身边的秦淮也终于有了自从庭审开始后的第一个动作。
他在看到秦石汉的照片的那一瞬间,本能地将眼神移了开来。但是片刻之后他却像强迫自己似的重新将目光放到秦石汉的照片上。安良觉得他整个人都绷紧了,手臂上青筋乍现,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许多。
安良来不及管其他的了,将自己手放在秦淮的手臂上轻轻摸了摸,压低声音道:“没事儿的,你别害怕。”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但是安良却觉得秦淮的情绪好像真的慢慢平复了下来。他甚至转头看了一眼安良,对着他点了点头。
公诉人还在进行陈述,安良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浓了:他觉得秦淮和这桩案子的联系,恐怕不仅仅是“凶手家属”这四个字这么简单。他的情绪转变和肢体语言都很激烈而有侵入性,种种细节都表明他和这个案子里的人牵扯非常深。
坐席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在肃静的法庭里显得尤其格格不入。安良转头去看,发现哭的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眼中一片通红。
秦淮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神中有一丝很淡漠的情绪:“秦一帆。”
这个名字安良觉得自己有点印象,他想了想就突然反应过来了,他在秦石汉的墓碑上看见过这个名字!
“他儿子?”安良低声问秦淮。
秦淮漠然地点了点头,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好像正哭得撕心裂肺的那个人不是他表弟。
抛开所有的舆论热度之外,这个案子的案情实在是非常得简洁而明了。嫌疑人口供清晰,证据链统一完整,公诉人求刑适当,嫌疑人方无有力证据翻供。
原定四个小时的庭审三个小时多一点就宣判了,法警宣布全体起立的时候,秦淮的身体微微一抖。安良伸手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