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周童脸上喜忧参半,隐隐得意的同时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变得像个缠着恋人打探他过往情史的矫情少女,好奇得要命,知道了又会妒忌得发狂,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为什么啊?”
他嘟嘟囔囔,自言自语道:“你这么好,喜欢上谁,谁会拒绝呢......”
“周童。”奚杨收回那只被他握着的手,轻轻叹气。“我很惭愧,你问的问题我都答不上来,也没有办法向你许诺一个你想要的未来。”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同性之间的爱情。我喜欢过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很难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你应该明白,穿上军装、战斗服,我们所做的一切就不再代表个人,随时都会面对离别,怎么去负担一份长久的感情?并且,如果有一天被姚队知道,被其他人发现,我没有把握他们不会反对,不会把我们看做耻辱。这样的感情是不允许存在于军人之间的......”
不否认听到这番话周童有些失望,在他眼里这些从来不是问题,也没想过对奚杨来说会是问题。
奚杨的回应让他心里又出现了那种空空荡荡抓不住的无力感,于是忍不住地胡思乱想着,霍警官是因为职位高警衔高,又或者是身处的体制不同,所以能无视这些所谓的军纪作风、lun理道德,不顾世俗的眼光公开大胆地追求他吗?
那闻阅呢?自己呢?因为不够强大所以没有资格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去争取吗?
教导员喜欢过的人......一定很厉害很优秀吧,不然怎么会被拒绝,还认同这些想法。总觉得他不像是会顾虑这么多的人,明明众目睽睽下只对我一人宽容温柔......明明是非常在意我的啊......
他说话的口气好熟悉,好像周熠!凡事总是先考虑别人,考虑压在肩上的使命职责,荣誉道德,可这样一比,自己好像又真的太肤浅,太差劲,太没有觉悟了!
这一刻周童看奚杨就像他从前看周熠,仰慕佩服,却比不过也做不到,可想来想去他始终都不明白,这一切究竟跟爱情有什么关系啊......
奚杨似乎很怕他继续问下去,急着终止这场对话,便先他一步下了车,背对着他说:“回去吧,太晚了。”
等我。周童跟着跳下了车,望着奚杨单薄的背影默默道,教导员,等着我,总有一天我要穿着一身军装,带着满满的骄傲来吻你,牵你的手,不再只是跟着你,而是和你并肩走在一起。
...
后半段路程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怎么说话,回到营区后,周童还是偷偷把奚杨堵在车库的角落里,向他索要了一个吻,道了晚安,替他暖了暖冰凉的手才安心离开。
深更半夜没人检查宿舍,郑疆早就睡了。奚杨在周童之前去澡堂洗了澡,洗完穿衣时在储物柜里看到了一颗中秋节那天他和周童在超市买的桂花牛皮糖。
涂科不在,向宇又执意搬去了中队宿舍,奚杨也不想跟郑疆共处一室,左右睡不着,干脆放下东西披件外衣,带着那颗糖去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桂花牛皮糖确实是云陵的特产。过去没什么零食,大人小孩都很爱吃,现在除了逢年过节拿来应景,供外地游客做伴手礼之外基本没人会买,太甜还粘牙,奚杨也很多年没有吃过了。
今晚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在那之前奚杨还在找各种各样让自己自私一点,勇敢一点的理由,后来却莫名其妙地没了底气。想起周童失落的模样,他顿时有些内疚和自责,于是一到办公室就翻开日历算了算时间,拿起桌上其中一只被周童拆了一半的录音小熊,认真地思考起应该说些什么来补偿他。
说什么呢?生日快乐,想你,喜欢你,谢谢你的出现?还是祝你平平安安,一帆风顺得偿所愿?好像都太刻意太无趣,太“教导员”了。
再过一个多月周童就要满二十了,人生对他来说才刚刚开始,能祝福该提醒的有很多,可思来想去,奚杨发觉自己到底还是和从前一样任性,最想对他说的是拜托他能一直喜欢自己,永远喜欢自己,哪怕两个小时之前自己才违心地向他泼过一盆冷水,差点浇灭他的热情。
回忆起他朝自己要这只小熊时孩子一般渴望而纯真的眼神,奚杨忽然意识到他想要的一切其实都很简单,也很容易满足,而自己根本做不到无视,也没有办法拒绝,接着便记起了那天经过唱K机时他想听自己唱一首歌的请求。
那不如就,给他唱两句吧。
存储时间只有几十秒,录好音后,奚杨把小熊重新装回袋子,跟另一只一起锁在了自己的柜子里。
办公桌上的一切还保持着出警前被周童莽莽撞撞弄得凌乱的样子。他那本《时间简史》躺在一堆散落的纸笔与文件中间,因为翻看得太频繁,书角和书脊有些磨损,书页也不再贴合。奚杨拿起捧在手里,陈旧的触感让他仿佛看见了过去很长一段岁月中,教室的课桌上,寝室的被窝里,图书馆那扇洒满阳光的玻璃窗前,充满渴求的少年一遍遍逐字细读,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发问,徜徉在宇宙起源、时间空间的浪漫幻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