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后的闻又夏仿佛走出了自己的别扭,至少,在邱声满怀憧憬地提到未来的各种商演时,他不再表达出明显的反对。邱声想,与他在《蓝冬》中抒发了一部分压抑,闻又夏用这首歌记录了他一部分初衷,这都是他们内心独一无二、不可亵渎的地方。
第一次完整地排练过《》,邱声问他:“你现在喜欢弹贝斯了吗?”
闻又夏笑着,点了点头。
“有多喜欢?是不是可以和我组一辈子乐队?”邱声追问。
闻又夏长长地“嗯”了一声:“就像,以前觉得这就是一份工作,但它现在好像逐渐能够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了。”
邱声心脏像被这句话攥紧。
刚认识那会儿,问他组乐队是不是因为喜欢弹贝斯,闻又夏否认了。可此时此刻见他的神采飞扬,是正视了自己的天赋吗?终于喜欢了吗?
他喜欢上弹贝斯,喜欢上乐队了。
最最重要的是,闻又夏喜欢我。
这念头把邱声撑得不管时间地点,趁卢一宁不注意,他靠过去猛地从背后抱住闻又夏。流畅的贝斯旋律一断,闻又夏偏过头,邱声亲了一口他的侧脸,然后装作无事发生。
事情就发生在严寒未退的初春,2014年,邱声会用一辈子记得。
起先是他收到了白延辉发来的邮件,委婉地表示了再合作的意愿。邱声已经不肯了,他以制作专辑太忙为由拒绝,白延辉大约明白这些事不太光彩,没有纠缠邱声,知趣地不再提了。本以为就到此为止,但他没想到白延辉联系了闻又夏。
刚开始还紧张,邱声叼着吉他拨片:“他怎么又打你电话,有事?”
“白延辉想来看看我们排练。”
“看什么看。”邱声的语气并不好。
“就是问‘能不能’,但我说了不算,所以来听你的意思。”闻又夏顿了顿,没有明说自己的担心,“要他来吗?”
他们的排练地点不是秘密,不过同行避嫌,除非特别熟的很少能在乐队排练室东窜西窜。好笑的是,邱声为人十分排外且不爱交际,其他成员也个顶个的沉默寡言,卢一宁虽然跟几个乐队的人关系不错,但整体而言,银山乐队在圈内没什么所谓的“朋友”。因此除了同楼层瑜伽班的几个老师偶尔也会在休息时段继续给他们送饮料和零食,排练室基本没人造访。
对邱声他们而言,保持高强度的排练更多是为了保缩减自我娱乐时间防止偷跑出去鬼混概率——卢一宁对此颇有微词——保密性倒在其次,何况也从来没出过什么“看了排练就跑去迅速写一模一样的歌”之类戏剧性事件。
写歌是个漫长的过程,如果真能被别人只听一遍就记住乐谱只能说明这首歌太差。从闻又夏开始弹贝斯就根本没出现过,所以他预防了所有可能性却唯独漏掉了这一种。
邱声本来想一口否决,但他看着闻又夏,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开始作祟。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吉他弦,问:“你想他来吗?”
闻又夏:“无所谓。”
这个答案诚实而保险:无所谓,我和他没关系,他来也不会发生什么,我更不会因为以前就故意和他避嫌,反而显得自己想太多。
“你无所谓就让他来啊。”邱声说,多少带点傲气。
旁边,顾杞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白老师要来看我们排练?那我得好好表现……”
“是得表现。”邱声争强好胜的一面在这时占据了话语权,“让他知道你选银山,不是因为烂苹果走投无路了。”
“但是我们最近在排新歌,他来听?”卢一宁在这时想得比邱声还多。
他不提这事还成,邱声听见后刹不住一下子被激起了情绪。
自从闻又夏加入银山后隐隐有声音说什么接盘、随便找个下家混饭吃,他们的创作能力也一直为圈内所谓的“老炮儿”诟病太轻太飘,同时影响着闻又夏的风评——除了“离开烂苹果是自寻死路”,紧随其后就有“闻又夏也不过如此”“真被捧得太高”的言论。
曾经凶狠、锋利又狂躁的贝斯线在脱离了烂苹果的呐喊和宣泄后,尽管依旧出彩,却变成了小绵羊,除了炫技,只剩下简单的“好听”。
而只有没什么内涵时,“好听”才会成为唯一的评论。
邱声深知闻又夏正在被严重低估,很多人都明里暗里地表示过他更适合烂苹果而不是银山,认为他们的曲风不融合,理念有冲突——
但银山才起步一年多,新歌是闻又夏写的,署他的名,就是他们已经与彼此理念和解的最好证据了。
只欠缺一个机会。
邱声不信闻又夏写的歌能比白延辉所谓的“大金曲”差到哪儿去,他们乐队和烂苹果相比也未必就是后者更强,闻又夏选他们,根本不是因为将就!
出于乐队,邱声想告诉白延辉:闻又夏不再是过去那样随便怎么都可以弹的贝斯手了,他和我们乐队完全站在一起,情感上,创作上,还有想法上,我们有相通的地方,我们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