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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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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臻已转过阶梯走上了二楼回廊,程轶之痴痴望着他的背影,眷恋地嗅了嗅身前残余的一缕雪松香气,心下又偷偷地、于礼不合地直呼他的名讳。

    程轶之手脚确然勤快麻利得很,他生怕自己对于宣臻而言乃无用之人,是以每日拂晓即起,洒扫庭除,将桌椅擦得几乎锃光瓦亮。

    宣臻便整了整衣衽要往大堂去,周示急忙道:阿臻先喝点粥,不然又要胃痛。

    可他未出两步又回身:对了,你叫程

    宣臻乍闻义兄与世长辞,心头亦是沉重,拍了拍程轶之肩膀聊表哀思,继而发现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小郎君,已比自个儿高出半指了。

    宣臻唇边浮着点浅淡的笑意:你从小洎大可有读书习武?

    不必阿沣再解释,他也瞧得出来,来人剑锋离宣臻总隔着将近一尺之距,宣臻倒是不客气,如电剑尖只往那人衣袂上招呼,每一剑都在那紫皂缎上划开一道细小的豁口,却又恰如其分地毫不伤及肌骨。

    宣臻尚有些睡眼惺忪,嗓音也含糊:我雇了钱婶洗衣做饭,你怎么总揽她的活计?

    宣臻方待开口,却见小厮阿沣跑过来道:宣先生,外头有个小郎君说要找您。

    程轶之无声攥紧了拳:他是何人?

    宣臻。

    可他却未曾察觉,自己掌心覆上程轶之肩头时,少年乍然被雪松香温柔包裹后变得拘谨僵硬的身体。

    周示转头笑:阿臻醒了?我在灶上熬了碧粳粥,再等一刻钟便好。

    见宣臻不答,周示又笨拙地补充:钱婶她她不晓得你的口味。

    宣臻。

    程轶之。

    宣臻笑意未改:你当晓得我从前做的什么营生,我只会杀人,不会喂招。

    宣臻揉着眼睛走出房门,外衫松松垮垮,一副海棠春睡未足之态。

    宣臻不耐烦听他啰唣,兀自足下生风,将周示抛在身后。

    话音如哑掉的焰火,有些可笑地渐渐消弭于唇齿之间。

    相对的拇指同时屈了屈。

    程轶之有些气馁:不必劳烦了。

    程轶之摇头:先考数月前罹患急病,临去之前,将玉镯交与我,嘱我来寻你。

    阿沣笑得意味深长:我只晓得他叫周示,旁的便一概不知了,不过

    程轶之不动声色地朝宣臻靠近了半步,有些赧然:你你教我不好吗?

    宣臻漫不经心地摆手,转身往楼上走:送出去岂有收回之理,这玉镯你留着,自行处置便是。

    是了,虽则长楫楼是家装潢古朴的二层客栈,可奉符县中人并不称宣臻为掌柜,只觉这铜臭味的称呼没的玷辱了这风雅出尘的人物,故而只不伦不类地唤他先生。

    宣臻却不愿苛待故人之子,这一日程轶之正为庭中花木修剪枝丫,见宣臻朝他款款而来,连忙搁下高枝剪,小卒一般站得身姿笔挺。

    见到规规矩矩站着的程轶之时,宣臻只觉他有些面善,可毕竟已过一载,又唯有一日之雅,倒难以将他与去岁那少年对上号。

    正当程轶之在成衣铺子中出神时,长楫楼中庭内,周示将腕上青玉镯褪下,小心翼翼搁在一旁,而后便开始轻柔搓洗盆中的花素绫衣袍。

    程轶之点头:先考曾授我文武。

    程轶之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宣臻。宣臻。宣臻。

    眼下情形早非第一回了,我初来长楫楼时瞧见也唬了一跳,可见多了便知道,周示根本舍不得伤宣先生。

    宣臻淡淡颔首:轶之。

    周示十指泡在水中,占有欲几乎按捺不住:从来都是我为你做这些,钱婶负责楼中其余人的便好了。

    宣臻道:程兄文韬武略,想来虎父无犬子,但你年岁尚轻,我再为你延师如何?

    在宣臻看来,不过是长辈对晚辈的称谓,可程轶之心有杂念,登时耳根泛红,垂在身侧的双手都不知该往何处安放。

    程轶之拧眉:自然是

,分明更像诗礼簪缨之族养出来的娇贵公子。

    程

    宣臻亦不勉强,只道:书房内藏书剑谱你皆可一阅,只是切勿操之过急。

    他伸出双手拇指:他和咱们先生,是这种关系。

    这样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戴青玉镯其实难免违和,而更违和的当属周示对待那镯子的珍重态度。

    程轶之自是无有不应,又有些拘谨地将镯子往前送了送。

    宣臻道:你可先在长楫楼住下,若有更好的去处,亦可随时离去,待明年程兄祭辰,我与你一道回去省墓。

    程轶之还想同他多待一会,可宣臻蓦地神色一凛,一把接过斜刺里抛来的长剑,身如飞雁般腾空而起,与来人缠斗在一处。

    直至程轶之递上那青玉镯,宣臻方豁然开朗,见他生麻覆额,便神色肃然道:程兄他

    这叫叫打情骂俏!对,便是如此。

    程轶之眸底倏然泛起冷意,正欲出手,却被阿沣一把扯住:你这是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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