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拟则走后,段如许一个人落寞地守着温越泽,他头一次在那张总是或怒或恨的脸上看到恬静的神态,却是以这种姿态。
护士来为他换了点滴又走,事发几天了,他们已经习惯这个好看却沉默的男人的存在,甚至已经开始无视他。
段如许看着温越泽,就好像过去五年看着不省人事的外婆一样,他跟温越泽纠缠了这么久,也躲了这么久,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依然喜欢着这个男人。
可惜换他醒悟的代价太大了。
段如许目光失焦地看着窗外的飞鸟,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想让程拟则给自己倒一杯水,往旁边没看到人才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盯着身边的空地,鼻尖泛酸。
他走到床边为温越泽压了压被角,手在对方冰冷的手臂上一触即分,目光悔恨:“我已经跟他分手了,你该满意了,也该醒过来了。”
回复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晚上的时候,颜棠来看他了。
一进门,她就惊呆了。
昔日哪怕处于再狼狈的处境的时候,依然不忘打理自己形象,活得潇洒恣意的段如许,此刻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他面颊发黄、眼底青黑、半长不短的头发也许久没打理,哪里还有半分以前的样子?
她有些难过地说:“段哥,你都不像你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多话,只不过比起以前的直来直往,这回她顾着段如许情绪,不敢说太刺激他的话。
可无论她说再多的话段如许始终只是点头应付,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颜棠见状,心里又着急又心疼,她看着段如许,气极之下眼睛又红了:“段哥,你这样,要是温越泽醒了,他看到你这样,该有多伤心啊?”
段如许充耳不闻,还只是说:“他是因为我变成这样的,如果他没好,我活蹦乱跳的,我怎么对得起他?”
见他油盐不进,颜棠一急,竟然真的哭了出来:“段……段哥,你要是这样,让那些看笑话的人得逞了,那不是让我们担心你了吗?”
她哭起来声音不大,却十分吵人。段如许原本有些呆滞的意识因为她的哭声终于回笼,他惯不会应付女人,尤其是哭的女人。因此哪怕心里不赞同,他还是耐心地回应颜棠:“怎么了?”
“张希持刀伤人的事上了热搜,现在网上都是在谈论这件事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下面竟然还有人骂你……”颜棠吸了口气,“段哥,你会不会出事啊?”
段如许一顿,他可没忘记录口供那天警察煞有其事的表情,可如果他不说,公安厅那边也不发声明,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并把它爆出来?
总不能是张希公司觉得这回张希做得太过火,觉得前路坎坷,想让整个公司给他陪葬。
但除了这三方,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
段如许细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参与到这件事的第四方。但他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温越泽现在就躺在这里,中途未曾醒过,又怎么可能想着报复张希的事?
恍然间,他突然想起,自温越泽出事那天他就把消息给了陈勋,当时他的目的是想让陈勋把事情转告给温家父母,至少让他们对自己亲儿子的事知个底——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别说温父温母,就连被温越泽视为左膀右臂的陈勋,也未曾来看过他一次。
段如许满心疑问地送走了颜棠,也答应她不再颓废下去。颜棠来看过他以后,他终于恢复了点人样,浑身再没有那种无力的感觉,甚至还回家亲手做了个饭。
他在卫生间洗了个脸,看到镜子里那个胡子拉碴、形容狼狈、整个人像吸了毒一样无Jing打采的人时,段如许着实惊了一惊。
这是他自己吗?镜子里那个不修边幅的人,真的是他自己?
以前段如许很注意形象,就好像没有哪个男人不注重面子。可是自从温越泽出了事,他连好好吃饭都没有过,更徨论是把自己收拾干净。
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温越泽出事对他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那个男人……无论段如许是否愿意承认,他都无法否认,自始至终,温越泽都在他心里占据着极大的位置。
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自己收拾出Jing炼的样子——跟以前完全一样不可能,但至少他不希望自己看上去那么憔悴。
晚上回到医院,他想再去问问温越泽的情况。他来到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外面,刚想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人的谈话声。
他本无意偷听,刚要离开,却听到另一个声音有些熟悉,他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那是陈勋的。
门没掩严实,但留的缝也极小。段如许不敢动门,从他这个角度问题只能隐约看到陈勋的半个身子,却看不到脸。
段如许听到门里传出主治医师激动又无奈的声音:“你这么做,对病人的身体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现在不是还没出事吗?只要再拖一个星期就可以了,你放心吧,出事了也不会让你担着的。”
“这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