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恍惚发觉方霭早已不是从前瑟缩在自己身边的那个胆小孩子,不再单纯和天真。
沈停云强压住了心中质问的话语,尽力让自己镇定地问道:“这些年,过得好吗?”
越华摇头,语气里尽是埋怨:“那种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我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笼里,被逼着学怎么服侍别人,妈妈稍不如意,便是又打又骂。好容易学了出来,能站在日头底下见人了,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十多年来,他什么客人都见过,年逾五十家里十几房侧室仍出来嫖的、看起来人模狗样到了榻上却喜欢用刑的……人间百态,这滋味他尝得太早,因此日夜盼着,能有人愿意拉他一把。
沈停云听得眼泪快下来。
跟小霭比起来,自己这些年因为习武吃的苦,似乎什么都算不上。
沈停云背靠着栏杆,朝越华问道:“小霭,你是真喜欢王爷?”
“真喜欢。”越华点头,心里却在嘲笑沈停云的天真。什么真喜欢假喜欢,王爷不见得是真的喜欢自己,而自己这样的人,更不配谈论什么情爱。他只是不想再重复那样无望的人生。
沈停云苦笑了两声。
王爷和小霭相互喜欢,自己什么都不是。
当年救下王爷的人,是自己还是小霭,到底有什么区别,只要王爷喜欢小霭,不就行了?
可……可是。
沈停云五指抓紧了自己袍子的前襟,双目紧闭:“小霭,你要是真喜欢王爷,哥让给你。就权当你才是方濛吧,哥替你瞒着,哥不说。”
越华愣住,没想到沈停云会说出来这种话,问道:“哥……真的?”
沈停云视线看向远处的纱幔,点头道:“真的,哥不介意,也什么都不说。从今往后,权当当年救了王爷的人是你,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小霭,你要好好对王爷,跟王爷好好过日子。”
“哥,我太感动了,有你这样的哥哥,我真的是太……”说着,越华大步迈到沈停云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沈停云后腰紧贴着栏杆,恐怕弟弟跌下去,便身子前倾,想要同样抱紧越华。
却听见越华声音忽然冷了下去,在自己耳边低声道。
“可是哥,我介意。”
那双扶在自己腰间的手,陡然加大了力气,狠命地企图将自己推下去。
刹那间沈停云陡然明白,小霭竟是想要自己的命。
第17章 你竟妒恨他至此
齐时雨进宫见了喻寒依。
喻寒依躺在榻上,看起来很虚弱,脸色也不太好。他病了这些天,连政务都无法处理,更不必说去Cao心齐时雨的家事。
“陛下,臣今晚就和华儿拜堂了,陛下还有什么想嘱咐臣的?”齐时雨笑着跪在榻前,宫人捧了碗来给喻寒依伺候汤药,齐时雨便接了碗,一勺勺地给喻寒依喂了下去。
眼下漠北军已经整装待发,小皇帝不知道还能在龙椅上呆几天,齐时雨很珍惜给喻寒依喂药的机会——毕竟,以后也不会有人会专门给一个朝不保夕的阶下囚喂药。
喻寒依喝了药,嘴里发苦,眉头蹙着,没有多少力气去管齐时雨,只道:“事到如今,朕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劝王爷日后更谨言慎行些,别被朕逮到了错处,否则下次进宫,恐怕朕就要封妃了。”
喻寒依不懂,为什么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自己竭尽全力,却依旧似乎看不懂对方,更无法赢得对方超过君臣之外的任何一点好感。
因夺嫡死在自己剑下的大哥说过,自己残害手足,没有情感,是个天生冷血的怪物,注定会孤苦一生。可喻寒依觉得,无论是谁在经历了那些丧尽人lun的手段后,都不会还像从前那样天真无邪。
“陛下折煞臣了,臣哪来这样的福气。”齐时雨把空药碗递给了宫人,重新规矩地跪在喻寒依的榻前,装得勤谨,但说出口的话却不是那么恭顺,“陛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若是没有,臣还急着回去洞房花烛。”
喻寒依咳了几声,叫来暖烟:“库房里的那对玉如意,赏给宣王吧,算是朕恭贺王爷新婚之喜。朕与王爷自幼相识,就算王爷娶的是个猫儿狗儿的,朕也不能冷落着。”
喻寒依的话回得属实难听,但齐时雨却依然笑着,并没有与之计较。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让他三分又如何?
齐时雨收下了如意,让仓铭拿着,喻寒依吩咐暖烟将人送出宫去,目送着齐时雨上了马车。
“王爷打算何时将那事告诉王妃 ?”回去的路上,仓铭试探着问道。朝臣们的笼络从老王爷在时就已经在悄然展开,如今满朝文武,表面上处处猜忌针对宣王,实际上当中不少都效忠齐家。
齐时雨掀开锦盒,看了眼盒里躺着的一双Jing心雕琢的翡翠如意,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道:“不急,慢慢来,一次性把什么都说了,也怕他坏事。”
“王爷对王妃这样好,王妃能坏了什么事。”仓铭讪笑道。王爷对人总是诸多猜忌,连枕边人都不能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