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我不要报答。”
江月楼转头看到餐桌旁的五斗橱上有一摞书,一只绣有兰色字样的女式领结放在书上。他长手一伸,拨开领结拿过最上面的一本。楚然见状慌忙起身去阻拦,被他躲开,顺手翻开书,看见扉页上有一个娟秀的签名:程秀织。
“这就是你的名字?”
楚然瞪大双眼看着扉页上的字,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是景城人?”
“你怎么知道?”
江月楼又指着放置在五斗橱下的一只箱子,“那是景城老字号福祥楼的手艺,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楚然此刻已经放松下来,聪明地反问:“对景城如此了解,看来你也是景城人。”
江月楼被楚然反将一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就住附近。”他站起身走至门口,“我该走了,程小姐,后会有期。”
楚然有些担心他的伤势,但又不好继续留他,便主动替他打开门,叮嘱道:“你自己多小心,注意伤口。”
她看着江月楼稳健的背影,似乎已经没什么问题。只是,她才将门合上,便听见门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江月楼还未来得及走下楼梯,便昏倒在走廊上。
楚然为难地看着这一幕,内心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上前查看。
她蹲下身,拍打着江月楼的脸,想唤起他的意识,却发现他的脸和额头皆是滚烫的温度,方才看着还没什么事,其实又发起了高烧。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际,楼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楚然慌忙扶着江月楼起身,但他身体无力,脚下发飘,几乎所有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死命拖动都来不及走进家门。
她已经看见邻居太太走至楼梯口,再上几阶便会发现他们的不妥。
楚然急中生智,用力搂住江月楼转了个身,自己的背狠狠撞在墙上。她一手将江月楼的头按在自己颈脖间,一手紧紧拥着他的背,时不时抚摸一下,装作正在和爱人热吻一般。
邻居太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看到他们时吓了一跳,禁不住啧啧感叹:“哦哟,现在的小年轻不得了,不得了。”
她走得缓慢,目光锁定在两人身上,眼神中布满了八卦的色彩。
楚然在心中暗骂,不得不更加投入,好在江月楼已经恢复些许意识,配合着她,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
好不容易等到邻居太太进了自家的门,楚然终于松了口气,抬眼望去,正好撞进江月楼低垂的视线中,顿时浑身不自在,脸颊绯红。
江月楼浑身无力,还不忘调侃她一句:“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妥吧,程小姐?”
楚然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想被人举报,就安静点。”
好不容易将江月楼挪回沙发上,楚然急冲冲又去找昨天来看诊的医生陈余之。可惜,对方着急出去贴传单找妹妹可盈,两人一前一后错过了。
与此同时,江月楼的两个属下孙永仁和宋戎在一间简陋的旅馆里焦急地等待。为了躲避英国警察的追击,两人非常狼狈,但好在只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只是一夜过去了,江月楼还没来找他们,令他们担忧不止。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有规律的两短一长,是他们自己人才知道的暗号。
“头儿!”孙永仁和宋戎不约而同冲向门口,满心雀跃。
可惜,门外站着的是和他们同来香港的同事孙鹤铭。
“王英没跟你一起?”宋戎将他拉进门,警惕地看了眼屋外,确认没有可疑人等,才将门关上。
孙鹤铭端起桌上的一杯水仰头灌下,喘着粗气沉重道:“他是个好兄弟,只是……太可惜了。”
他这么一说,宋戎和孙永仁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顿时都沉默下来,面上露出惋惜哀悼的神情。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科长呢?”
宋戎和孙永仁对看一眼,宋戎保持沉默,孙永仁叹了口气,说:“科长现在下落不明,昨晚就失去了联系。”
“你们两个怎么保护科长的?你们现在好端端站在这里,却跟我说科长失踪了?”孙鹤铭气恼地狠踹了一脚桌子。
孙永仁也来了火气,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警告你孙鹤铭,说话注意点,你说我别的行,指责我不尽心保护头儿,不行!昨晚要不是你弄出了声音,我们能被人追杀?头儿能跟我们分开?”
孙鹤铭泄了气,目光躲闪:“我那是无心的。”
孙永仁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宋戎阻拦。“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吵架。当务之急是找到科长下落,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现在就出去找头儿。”孙永仁瞪了孙鹤铭一眼,率先冲了出去。
香港街头,热闹繁华,人流如织。
孙永仁却无暇顾及这些风景,内心焦急地在人群中搜索、找寻,不时在电线杆上,角落墙上的海报、广告上仔细查看,寻找联络暗号,但都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