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哈利以为德拉科的那句话只是开玩笑。
第二天下午,他被已经失去大部分热度却仍然燥热的夏日阳光所晒醒,打着哈欠迷迷蒙蒙地走下台阶。德拉科已经坐在沙发上,理好了巫师袍,讽刺地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波特,才起床吗?”
哈利困倦地朝他点点头:“你要出门吗?”
德拉科挑高了眉毛,用拖长的语气回答道:“实际上,是你和我。”
哈利诧异地抬起头,摸了摸自己因为睡眠凌乱无比的黑头发:“我?”
“昨天晚上我们说了去巴黎。”德拉科强调道。
巴黎。他用了一个强调的语气。哈利这才迟缓地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像是随口说出的梦话的低语。他知道巴黎,德拉科曾经在学校给他提到过,那个他和一堆斯莱特林们扎堆的酒厅,那里坐满了巫师,和破釜酒吧有点像,但是更大一些,也就是更“巴黎”。
“你忘了我叫哈利.波特了吗?”哈利无情地说,仍然觉得德拉科是在开一个很大的玩笑,他打了个哈欠,从德拉科的旁边走过去,准备找口香糖来醒醒神。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可不能出现在一个地方,那会引起窃窃私语和各种令人厌烦的猜测,而且,他心知肚明一点,德拉科的那群朋友们都不喜欢他,就像他不喜欢他们一样,他们之间隔了一条长长的、几乎不可能跨过的分界线,而德拉科恰好就是分界线的中点。
“我记得,不但记得,还记得你的每个绰号,救世主,波特宝宝,波特,波特圣人。”德拉科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些外号百分之九十五都是你取的。”哈利没好气地提醒他道。
但德拉科坚决无视了他的抱怨:“但是你还是可以去——波特。”他将那个波特说的异常缓慢,像那是个跨不过去、异常艰难的坎。
“怎么去?”哈利让漱口水在他嘴里左右摇晃了一遍,再吐进小小的池子里。
德拉科朝他神秘地笑了一下。
哈利觉得德拉科的主意烂透了,尤其是当他从门钥匙跌下来,摔在地上个正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德拉科催促着骑到扫把上。他感觉脸部猝不及防地划过冷冽而骨寒的风,眼镜架咯咯作响,地下那些巴黎的景物在灰色雾气的掩埋下像是一个寂静的坟地,远处那舞女像仿佛一个小小的微缩模型。他突然想起了在他四年级——那次从陋居出发,去往世界魁地奇比赛之旅的旅途,但那次的艰辛和辛苦都是如此值得,他看了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场魁地奇球赛,和韦斯莱一家共有一个奇妙的帐篷,但现在,他经历如此艰辛的旅途,唯一的目的就是和德拉科去个半夜舞厅,看他还没有追到手的女孩。而最烂的还不是这个,最烂的是他要像个小偷般无法正大光明,必须按照德拉科口中的好主意,披上自己该死的隐形衣。(本该用于更有意义的场合,比如夜闯霍格沃茨、惊吓罗恩和赫敏)
但是,显然,那该死的巴黎舞厅不会因为他的抱怨就改变分毫。哈利刚穿过那舞女像,披上自己的隐形衣时就感觉到了,他听到了门内传来的几乎微不可闻的音乐和笑声,那像是催化剂般让这个夜晚变得愉悦和轻快。德拉科走在前面,轻轻地推开了门,示意已经隐形了的哈利走进去,在这一瞬间,哈利感觉非常地奇妙,像是回到了三年级,他一个人走进了公爵蜜蜂糖果店的二楼,却听见麦格教授和海格在交谈什么,他们说到了小天狼星——哈利感到自己的心一抽动,他立刻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了,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也许永远都不是,除非有一天他能坦然面对死亡这件事实。
舞厅里的人非常多,虽然还没有到水泄不通的地步,但已经像流泻的音乐般塞满整个舞厅,德拉科不得不穿梭过那些众多的人群,并假装喝醉般伸出一只手,给在他身后走着的哈利留出一条空位,但尽管哈利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他仍然不可避免地有时碰到一两个人,好在午夜时分,这里被一种醉醺醺和迷幻乐般的氛围填满了,那些人对身后隐形的物体并不在意,回头看一眼便重新快乐地踏入舞池和谈话,忽视了那可疑的碰撞感。
“你就在这里呆一会儿。”德拉科低声对哈利说,哈利好笑地发现德拉科对准的方向并不是他,而是一面空空如也的椅子,他恶作剧地伸出一只脚,踩了德拉科一下,德拉科迅速地反应过来,朝他这面看来。
“看来隐形衣还是有好处的不是吗?”哈利洋洋得意地说道,看着德拉科露出痛苦的表情,想要揍人,却不知道把拳头朝哪里送。而他自己却悠闲地靠在酒吧台子旁,惬意地让手指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偶尔瞄准一杯白兰地和上面镶嵌用的柠檬,好奇地想那会是什么味道。他悄悄地伸出手,趁那正在晃酒的妖Jing没注意时,慢慢地抓住了杯身,一下子让它藏在隐形衣下(当然,他留下三个银可西,其中一个是给妖Jing做道歉费的),他喝了一口,发现那味道格外奇异,像是把一整瓶伏特加和甜酸的柠檬混合在了一起,越喝越让人成瘾,令人感到一种往地心飞去的快乐,他回过头,想要朝德拉科炫耀一下,却发现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