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浮桥有些疑惑,“弄疼你了吗?”
他已经足够小心了。
宁逾冰冷的声线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我不用别人织的布。”
沈浮桥沉默了一会儿,对宁逾的好感几乎全败光了,只觉得对着这么一条任性娇蛮的鱼忽然有些疲惫。他抬指捏了捏眉心,语气不太好:“你不喜欢,为什么最开始不说?”
宁逾没答他的话,甩开了他的手,一滑就闷在水里,还翻了个身背对着沈浮桥,一副生了气不想说话的模样。
沈浮桥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到家还要被他这么冷着,心情也跌到了谷底,将匕首啪嗒一声扔在盘里便要起身离开。
然而宁逾的长发浮起来,露出了伤痕斑驳的背脊,整个上身异常单薄,缩在浴桶里显得过分脆弱。
沈浮桥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拉开门时见到的那双湖蓝色双瞳,又冷又暗,让人莫名觉得悲伤。
……也是,这时候所谓主角,也不过是一条尚未觉醒的傻鱼罢了,从鲛人的寿命来看,也还年纪颇轻。
身受重伤,原本属于广袤大海,却被桎梏于方寸之地,有些脾气也很正常,自己实在不应该和他太过计较。
思及此,沈浮桥轻轻叹了口气,在针锋相对中退了一步,骨节分明的指节搭上了桶沿,生硬哄道:“不用便不用罢。我给你带了些吃食,要起来吃点吗?”
第4章 包扎伤口
宁逾冷着脸与盘子里的珍珠鸡大眼瞪小眼,良久没有动作。
这场景着实有些诡异,直到沈浮桥腿都蹲得有些麻,宁逾才缓缓抬手,试探性地戳了一下盘子里的鸡rou。
“……你不饿吗?”沈浮桥觉得有些好笑。
宁逾抿了抿唇,眉头蹙得很紧:“我不吃这种东西。”
但是他很饿,小腹都非常明显地凹陷了一小块下去,脸色很不好看。方才也是饿狠了,连脾气都可以暂时收住,从水里钻出来等沈浮桥赔罪。
他说着不吃,目光却紧紧粘在盘子里的烤鸡上,沈浮桥觉得奇怪,于是多问了一句:“你不喜欢吃鸡rou吗?”
宁逾饿得身体发软,一听沈浮桥说话更来气了:“哪有人把鸡rou这么糟蹋!这还能吃吗?”
沈浮桥没有立刻接话,他沉眸看了宁逾一会儿,直到宁逾被他看得又要发飙,才缓声开口道:“可以,很好吃,你不妨试一试。”
宁逾没有轻信,抓了一块盘子里的鸡rou,凑到了沈浮桥的唇边:“试毒。”
沈浮桥默默想,这傻鱼不会用筷子。
虽然动作有些奇怪,但这么吃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启唇时舌尖难以避免地碰到了宁逾锐利的指尖,沈浮桥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毒,阁下且放心吃罢。”
他的声音平稳又柔和,缓缓流淌进宁逾的儋耳里,总是给他一种被珍重的错觉,等反应过来时,又觉得余韵中像是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指尖有些油腻,还残存着舌尖的温热触感,宁逾无意识地收了收指节,问出来的问题状似破了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浮桥也愣了一下,他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这么好是多好?不过是举手之劳,顺道就做了,何必问得这么郑重?若是非要说为什么的话——
“我希望阁下的伤快些好,能回到该去的地方,不必被困在山野。”
也还他一个清净。
最后一句他没明说,但是意味已经非常明显,宁逾不傻,眼神瞬间就冷了下去,低低地应了声,便收回了目光专心进食。
他从未食过熟rou,甫一接触到还觉得难以接受,但越吃越馋,最后一连吃了五只,直到沈浮桥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担心他的肠胃接受不了,才堪堪制止住。
他不会用筷子,直接用手撕着吃,在沈浮桥看来有种与秾丽外表毫不相符的野性,而且居然诡异地和谐起来。
其间沈浮桥无数次升起想教他使用筷子的欲望,但想想他以后终究要回到弱rou强食的海底世界,又何必费时间去学这些东西。况且他身份不一般,自己实在不应该和他纠缠过深。
……话是这么说,然而最后那一手的油和满嘴的光,还是得靠沈浮桥来收拾。沈浮桥没有办法 ,不能指望一条鱼爬起来到引泉处去洗手洗脸,只能用shi帕子为宁逾一点点擦去污腻。
可能是因为吃饱喝足的缘故,宁逾就静静靠在浴桶边小憩,任凭沈浮桥握住他的手腕给他擦拭,只是最后擦脸的时候半睁开眼,朦胧的眼神半黏不黏地落在沈浮桥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待擦完之后,沈浮桥把地上收拾了一下,又起身给油灯里加了些燃油,端起木格盘便出去了。
他也还没吃晚饭,但是按照宁逾今晚的食量来算,买回来的鸡rou并不能坚持多久,索性就熬了一点野菜粥,坐在门口就着月色吃完了。
脚边是一盆葛兰草ye,里面泡着他从内衫下摆裁出来的白布。
宁逾的伤口不包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