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林问道:“上回你到我府上作客,要走的那个丫头,用着还称心吗?”
“翠娥?她心思细腻,厨艺可口又Jing通女红,很好。”
“徐大人二十有六,还不考虑婚配之事吗?”
徐莲生笑着摇头:“尚未考虑。”
二人眉来眼去闲谈许久,相约几日后到薛府对弈品茗。下午无事,众官吏喝茶的喝茶,回家的回家,衙门里渐渐空了。徐莲生走向后门,也准备回家歇着,余光瞥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在靠近。
“徐主事留步。”
“宋大人。”他起手揖拜,心跳加速。他早已不是懵懂少年,当然明白这份心动意味着什么。只是,也只能到心动为止了。他要攀附薛绍林,羞于让眼前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心意。
“宋某见你和薛尚书交往甚密,作为你的直属上级,有几句话不得不提醒你。”
“请大人赐教。”徐莲生专注地看着宋泽,却又在眼神交汇时不由自主地闪躲。虽然宋泽没有兑现参倒郑方杰的承诺,但仍是当年那个清雅俊逸的君子,官场十几年,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丝毫圆滑的痕迹。
“你刚到户部不久,可能对堂官的某些喜好不甚了解,嗯……”一向言行磊落的宋泽竟有些支吾,似乎难以启齿,“徐主事相貌出众,令人过目难忘。我不便多说,你……你自己多想想。”
徐莲生明白,这是在提醒自己,堂官有断袖之癖。也许,薛绍林也曾对宋泽表露过想法?
他歪歪头,装作不解。宋泽尴尬地笑笑,寒暄几句,就要告辞。他忍不住发出邀请:“贵府与寒舍一街之隔,宋大人闲时不妨来小坐。”
“好,过几日一定登门拜访。”
徐莲生不知这“过几日”是什么时候,回家后脱了闷热的官服,躺在竹椅上纳凉,喝着酸梅汤,叮嘱翠娥买些瓜果点心备在家里待客用。
“今天这酸梅汤凉丝丝的,比往常好喝。”
翠娥笑道:“等会儿还有冰镇西瓜吃呢!您进门前,薛府刚遣人送来一大块冰,还有几匹缎子,吃的……”
徐莲生望着她,还是玉盘似的圆圆的一张脸,那么喜庆可爱。上个月在薛府里遇见她,脑子一热就开口把她要了过来。这座一进的小院里,多了她,就不那么冷清了。
几日后,徐莲生前去薛府赴约,坐的是薛府派来的软轿。路上,他眼皮跳个不停,似乎有事要发生。
一盘棋下了半天,薛绍林的心思大概根本不在棋上,抿了口茶问:“念秋认为这茶如何?”
徐莲生放下红釉茶盅,回味后赞道:“茶香清纯辛锐,是武夷岩茶中的极品。”
“太子殿下赏的,你走时拿点。品茗嘛,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与你分享,就是趣事。”
“谢大人垂爱。”
二人越聊越深,聊到朝局。
太子与郑贵妃所生的睿王暗争已久。皇上宽厚却昏聩,过于宠爱贵妃及睿王,令其有一争之力,薛绍林则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
徐莲生也日夜祈盼太子之位能稳如磐石,不仅因为郑方杰是睿王的亲娘舅,一旦睿王上位,报仇就再无可能。还因为比起游手好闲、听说连字都认不全的睿王,太子英明果敢,必定能成为涤荡天下贪官庸吏的明君,改善日渐凋敝的民生。
只是自己官阶太低,对于朝堂上的党争只能耳闻仰望。自己徒有偷jian耍滑的小聪明,没有大智慧,很多事也想不明白。反正,现在只要紧紧依附于薛绍林就好……
“念秋?发什么呆呢。”
徐莲生回过神来,见薛绍林抓了一把白子,让自己猜先。他想了想,拈起一枚黑子,猜单数。
“等等,”薛绍林暧昧地笑了,“若贤弟猜错了,今晚留下陪愚兄通宵畅饮如何?”
“那猜对了呢?”
“愚兄陪你通宵畅饮。”
徐莲生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去。这便是眼皮狂跳的原由!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可现在没有蒙汗~药在手,就算有,也不敢再下药。只能盼望薛绍林年过半百,床笫之事已经不大行了。
他咬咬牙,莞尔一笑:“多谢大人抬举。”随即添上一枚黑子,猜了双数。
薛绍林将掌中的白子洒于棋盘,挑着眉数了数,大笑道:“你猜对了。”
翌日巳时,他还乘薛府的软轿回家。
轿夫步子很稳,可些许的颠簸足以令他疼痛难忍。他忍不住呵斥几句,轿夫连连赔罪,走得慢了。
只是心里的苦痛,远胜于身体的。他咬着牙阖上双眼,想道:连这点屈辱都受不了,你还报什么仇,雪什么恨。看看你倾慕的宋大人,十几年过去,才升了一级。
“莲蓬——刚摘下的莲蓬——”
他浑身一震,心头像被劈了一斧子,微微掀开轿帘。只见街旁有个粗布衣衫的少年郎,正背着竹筐吆喝。十几年前,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鲜活爽洁。
“停轿,帮我把莲蓬全买下来。”他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