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于刚拽出去,客厅的墙壁上喷洒了一串血迹,他妈不见了。沙发上坐着一个十分俊俏的少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双腿修长,正优雅地拿着格纹手帕擦手。
他直直地看着沙发上的人,通红的眼里满是质问,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妈受了点伤,现在去医院了。”那个人起身,蹲在他面前,温声道,“你要是听话,我就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他提着嗓子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他努力想发出声音回答那个人,但是因为紧张和害怕,嗓子就跟死机一样,任他怎么发力都无法出声,他在心里叹气,又是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那个人又问一遍,语调比上次更缓更沉,满满的胁迫感倾压而来:“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默。”他急得快哭了,终于挤出那么两个字。
这时于刚说:“少爷,这个也在这儿解决吗?”
“少爷”不轻不重朝于刚扫一眼,似乎不太满意他和这个小孩子的对话被人打断。
于刚很快噤声。
“你先出去。把东西处理了。别被人发现。”
“是。”
于刚走过拐角,进入消防楼道后拖着什么重物离开。
这时那个人笑着柔声问他:“阿默,跟安凉哥哥回家好不好?等妈妈好了,哥哥带你去看妈妈。”
他抽抽鼻子,麻木地点头。
那个哥哥把手帕干净的一面翻过来,细细给他擦拭脸上憋出来的眼泪和鼻涕,擦完一把将帕子嫌恶地丢在地上,牵起他的手起身离开。
他在身后看着那个高他一头的背影,听见那个人轻笑一声,话里带些兴奋又带些嫌弃:“脏兮兮的,漂亮小怪物。”
他被蒙着眼睛坐了一路的车,再睁眼自己站在一个小院子里,他不知道自己兜兜转转又回了川城。
他并没有重获自由,不过是软禁他的监狱从一个狭小逼仄的出租屋变成了带一个院子的小楼房,安凉不准他踏出这个院子一步,起先还对他有所防备,派人在院子外看着,后来发现这个小孩真是听话得出奇,从没有靠近过院子大门,丝毫没有反抗意识。
他没想过逃,安凉对他很好,给他的吃穿用度都是他在电视里能看到的最好的级别,他要是逃了又能去哪儿?谁给他一个安稳的窝他都能老实听话地待在那儿。
几天后他见到了另一个哥哥,叫白舒,他被告知可以叫那个人“白舒哥哥”,他听完以后腼腆地笑一笑,并不叫出口。
白舒又鼓励他叫一声听听看,他还是那样乖巧地笑笑,就是不张嘴。
安凉站在一旁审视着他,说:“告诉白舒哥哥你的名字。”
他开口,迟缓地说出两个字:“阿默。”
白舒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告诉安凉:“应该是有心理障碍,只能慢慢来,找人从头开始教他。”
安凉摇头:“旁人不能知道他的存在。”
后来慢慢琢磨明白自己的身份以后他懂了安凉那句话的意思,他的存在,对安家而言不过两个字,家丑。
往后那些日子白舒哥哥常来看他,每次都连哄带骗地要他开口,教他说话,日子一长,他似乎也会断断续续地和人交流。其实也没别人,就一个白舒,还是因为和他相熟,才能把他那些碎片化的只言片语串联起来拼凑成句地去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
有一次安凉来看他,他讨好地主动去拉安凉的手,安凉很高兴,紧接着就听见学会问问题的他懦懦地说:“我妈……呢?”
安凉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神色漠然地拍拍他的后脑勺,告诉他:“阿默,你妈病好以后就走了。她不要你,她要一个人去过她的好日子了。”
他心中隐隐有什么奄奄一息的东西断了气,从此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山中无甲子,他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过去多久,安凉领着他人生中第一个伙伴出现在他眼前。
他看见安凉牵着那个穿碎花短裙的小孩子来到院子,指着他告诉那个小女孩:“苒苒,这是哥哥的弟弟,叫阿默,以后你们一起住在这里。”
“阿默。”小女孩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安凉,“他是你弟弟,他也姓安吗?”
“他不姓安。”安凉嗤笑一声,揉揉苒苒的头顶,把苒苒朝他推过去,自己转身欲走,临走前低低觑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他也配姓安?”
他抿嘴把头低下,是那种为自己又听不懂安凉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而抱歉的姿态。
等安凉走到看不见人,他怯生生走过去抓住苒苒的手,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满屋子出自他手的不计其数的编织摆件惊大了苒苒的眼,他把每一个轮流放在苒苒手上,意思是想要多少都可以。
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听见有人夸他。
“阿默,你真厉害。”
“你笑了?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应该多笑笑。”
“阿默是安家的小少爷,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