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
后来我们决定去订一个蛋糕,我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蛋糕了。
我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见到这样的梁川,他站在烘焙室外,隔着一层透明玻璃看店员做蛋糕的样子,眼睛都直了。
梁川站在原地一动不肯动地盯着蛋糕出胚,裱花和包装的全过程,脸上没有什么波澜,眼神却好奇得有种孩子般的干净,好像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蛋糕又不想被别人发现一样。
店员问我们要几根蜡烛,我刚想摆手拒绝,梁川朝我投来一束幽幽的目光。
“那要一盒好了。”我说,“还有帽子。”
梁川开心地把头转了过去。
我们把蛋糕提回家,一路上梁川攥着盒子顶上的绳结把蛋糕护得十分小心,仿佛手里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宝贝。
nai油是很便宜的劣质nai油,我吃了两口,甜得发腻,果然要毁掉对某种东西的思念,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你自己去体验它最差劲时的模样。
放下盘子去看梁川,他猎奇似的挖了一小块nai油和蛋糕放进嘴里,叉子也还被握着压在唇边,我看见他抿着嘴动了动,接着以微不可查的幅度咀嚼起来。
他嚼得很慢,让我感觉他对这份蛋糕如此珍重,从舌根到舌尖的每一个味蕾都在认真品尝它的味道。
梁川腮帮子鼓动一会儿,喉结滑动过后,他眼睛一亮,开始认真又规矩地挖起第二块蛋糕。
我有些忍俊不禁,托腮注视他吃了半天,他吃起蛋糕来无比专注,好一会儿才发现我在看他。
我笑yinyin问道:“好吃?”
他难得耳根有些发红,躲开我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耳垂,他似乎想闪,下一秒却又把脑袋朝我凑过来任我对他的耳朵拿捏。
“梁川,”我拖长音调,在他耳边像在逗一个小孩子,“这是你第一次吃蛋糕吗?”
他停下动作若有所思,眼神有片刻的黯淡,随即摇头。
我这时已经能摸到他的某些想法,问道:“不知道,还是没有?”
“不知道。”他说。
我没有猜错。
梁川从不跟我提及他的过往,或许有些是他不想说,而有些,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没有身份证,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年纪,独居在破败棚户区的老房子里,极大可能恰好只是无主之地碰上了无家之人。
“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个从没吃过蛋糕的小朋友。”
梁川默默吃着眼前的蛋糕,习惯性沉默地等我下文。
“他是个小哑巴,从来不会开口说话,我问什么他都只会点头和摇头。”我说,“遇见他时,我也是个小朋友。”
我七岁生日那天,三月春光正好,天是玻璃罩似的半透明的蓝,蓝色一泻千里。我对自己的生日没抱着有什么惊喜出现的期望,不管是我爸还是我妈,谁都没有时间在百忙之中陪我一整个下午和晚上。
保姆接我回家之后客厅里不出所料地空无一人,茶几上放着一个孤零零的蛋糕,尺寸大得不是一个七岁小孩的胃所能承受的范围。家长都喜欢这样,用多余的物质馈赠来弥补自己亏欠孩子的Jing神空缺,明明知道两者不能画等号,却还是固执地自欺欺人。
保姆给我做好晚饭之后就走了,我提着蛋糕踱步到后院,夕阳斜斜地倾洒到院子里,地面和砖墙黄澄澄的,好看极了。我恣意地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鸟鸣和风声,还有春天空气里特有的花草香气在一瞬间让孤独也热闹起来,我提着蛋糕走到院子角落,准备在那张我妈平日办公的桌子旁度过这个平淡无奇的生日。
蛋糕是我提前一个周去选的款式,用的是最好的进口nai油,我把帽子和蜡烛扔到一边,给自己切了一块,百无聊赖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正发神间,我听见头顶有“咕噜”的响动,是很大的咽口水的声音。
我抬头,一墙之隔的那棵香樟树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去了一个男孩,此刻正眼巴巴望着我桌上的蛋糕,同时为自己犯馋的声音被我发现而羞红了脸。
我被这个不速之客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冷静过后心里却有一丝欢喜,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伙伴。
我冲他招招手:“你想吃吗?”
他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我,眼里隐隐约约显露出警惕。那模样像路边突然遇到投喂但不敢轻易接受的流浪小动物。
你见过那种小狗吗?浑身脏兮兮的,每根毛发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警告,shi漉漉的眸子却在告诉你:“请靠近我。”
“我请你吃。”我把蛋糕朝他举了举,“你下来吧,我们一起吃。”
他像静止了一样,非但不下来,反而有种等着我一放过他就立马逃走的架势。
我觉得无趣,不给回应的态度最消耗一个孩子的耐心,等了一会儿我便放弃了,继续坐下摆弄蛋糕,至于那个男孩,随他怎么样吧,我打算把他抛诸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