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别说吃他亲手做的东西了,但凡是经他人之手碰过的,赶上林言之心情不佳的时候都会觉得厌恶。
秦梧眼中的林言之,就像一位蛮不讲理的霸主,领地意识强且不说,还特爱把地盘圈得大大的,足够广的空间里只允许他和展锋两人进进出出。
所以倒不是秦梧沉不住气,而是确实有些恍然如梦的受宠若惊。
“嗯,胃痛,做一碗给我。”
“啊,好!我、我这就去做。”
他话语间偶然流露出的一丝脆弱让秦梧慌了神。他一边赶忙应下,一边手忙脚乱地进到厨房里倒腾起来,眼神时不时飘向躺在沙发上假寐的男人。
房门紧闭的侧卧里,一道黑影透过门缝,死死盯住了那道在厨房里忙碌着的身影。
抠在墙上仿若五指的触手越发用力,直到听到墙皮因不堪折磨发出‘吱啦’声,黑影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林言之,是我的——】
【是我的——】
【我的!】
*****
半小时后,秦梧端着粥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旁。
林言之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睡熟。
“言之哥……那个,林院士?”
言之哥的称呼刚喊出声,秦梧赶忙改口补救。见林言之没有反应后,他悄悄松了口气。
林言之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明,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他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动弹,直到秦梧又叫了几声后才转过身。
“林院士,那个,粥好了。”
“嗯。”
不大的一碗粥里,目测配料至少占去一半,颜色鲜艳的虾仁和白嫩的鱼rou满到冒出了头,足以见煮粥人的心思。
林言之接过粥碗,右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被色白如纸的皮肤衬得格外显眼。
“您受伤了?!”
林言之抬眸看了眼身前面露急色的小助理,“你爷爷没告诉你?”
“爷爷他只是说您请病假了。”
“呵。”
林言之轻声笑道:“都想着登堂入室了,准备得还这么不充分?”
他拿开汤勺,就着碗壁喝了一口后皱起了眉,“如果下次有人问你会不会做海鲜粥,还请你如实回答不会。”
“这叫海鲜拌饭,不叫粥。”
秦梧脸上又红又白,接回粥碗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托在碗底的指尖不自觉地搅在一起。
“要不,我、我再给您做些别的吧那个,甜粥,甜粥我做得还行,爷爷他们都喜欢吃。”
林言之双手撑在沙发上缓缓站起身,几缕殷红的血丝从伤口处挤了出来。
“林院士,您的手——”
不等秦梧把话说完,林言之就转身走向卧室。
关门前,他抬手指了指玄关处堆着的箱子,“搬进客厅里,把资料按时间顺序整理好,依次摆到茶几上。”
“啊,好、好的!”
见林言之没有要赶他走,秦梧顿时松了口气。十来个三十多斤重的箱子搬进搬出,他倒也不嫌累。
心中理智的那一面忍不住自嘲。
还记得他刚进研究院那会儿,有同事跟他开玩笑,说但凡能喜欢上林言之的,一定有受虐倾向。
起初他还把这些话当成八卦,听得有滋有味,没想到不久之后,发现小丑竟然是自己。
但彼时展锋还活得好好的,他们二人间说上一句情比金坚都毫不夸张。而对于自己在林言之心中约等于零的地位,秦梧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即便他有心插足,也明白哪怕他把自己洗刷干净躺床上摆好姿势,林言之也不会对他有一丁点兴趣。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如今展锋尸骨无存,林言之已是孑然一人。既然当初展锋能走进他心里,那他秦梧为什么不可以。
展锋能照顾他,能看懂他的所思所想,能为了他披荆斩棘。就算现在的自己还做不到像展锋那般体贴入微,但为了林言之,他愿意去学,就像他学习怎么做饭一样。
展锋能欣赏林言之所有的好,也能包容林言之所有的坏,他秦梧也可以。
他甚至不曾奢望过成为下一个展锋。只要能把秦梧这个名字留在林言之心里,他所做的一切就不是徒劳。
抱着这样的信念,就算被旁人骂作卑微可怜,秦梧都认了。
一墙之隔的侧卧里,黑影看不出形状的眼中透出股戾气。他像是只被侵入领地的野兽,心中崩裂开的不安和怒意让他几乎失控。
【这是我和小言的家——】
【滚出去——】
【滚出去!】
【不然,就永远留下来——】
黑影紧绷着的身体突然颤了一下,他猛地退到了房间深处,方才恍惚间爆发出的杀意尽数消散。
【我在想些什么?】
他已经无法再站在阳光下,无法像从前那样甘之若饴地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