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利地毕了业,找了份工作,看起来又回到了所谓的正轨。但问题是,我感觉自己只是维持了一个外表的空壳,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下了:我曾经梦想过的那些东西,很多的钱和理想的爱人,以及我努力想向我那个混账爹证明的一切,现在好像都没什么意义。”
“意义会重新出现的。”埃瑞克说,把他往怀里搂得更深了一些。“你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
“或许吧。” 他说。“但愿。”
“现在你还会难过吗?”埃瑞克问。“当你再见到泽诺,或是他打电话来的时候?”
“不会。”菲里克斯说。“他打电话来是为了注销初创公司的最后一点手续。我们之间没什么旧情剩下了。——在车祸之后,我对他的那种感觉就完全消失了。那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在吃的那些抗焦虑药的作用,但是停药了以后也一样。”他叹了口气。“但这其实是最可怕的一点。这让人油然兴起自我怀疑,怀疑自己的记忆,也怀疑之前的那些感情究竟是否是真实的?如果那么强烈的感情都能够消失到这么彻底,那我做过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不要怀疑你曾有过的感受。”埃瑞克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说发生的一切是好的。但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的。我们没办法控制所有的事情,就像我们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受。我想那些感受是生命的一部分。Nie erfahren wir unser Leben st?rker als in gro?er Liebe und in tiefer Trauer.(没什么能像强烈的爱和深重的伤痛那样让我们更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 ”
菲里克斯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从哪里听来的最后这句话?”
“在一本墓志铭目录上。”埃瑞克说。“他们要我选一句话刻在弗里茨墓前铺的石板上。就是一般会写一句拉丁文‘在此安息’或‘愿灵魂安适’** 什么的。但我觉得那没什么意思,弗里茨和我都不懂拉丁文。后来他们给我找来了一本很厚的德语墓志铭目录,我就选了这一条。”
菲里克斯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看起来是无可奈何的微笑。
“所以是爱和伤痛让我们体验了生命……倘若它们没要了我们的命的话。(So erfahren wir unser Leben in gro?er Liebe und in tiefer Trauer, soweit sie uns das Leben nicht kosten.)”
埃瑞克抱住了他的肩膀,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你会没事的,菲里克斯。”他既像安慰又像保证地说。“伤心会过去的。你也会再一次恋爱。”
菲里克斯微笑了一下。“也许吧。毕竟这种事儿谁也没法预见。”
他用手指绕着埃瑞克耳边的一绺卷发。
“埃瑞克,或许这没什么意义,但我想要你知道:在那次车祸和你之间,我没和任何人做过。”
埃瑞克感到心跳得有点快。
“为什么……和我?”
“拜托,这还需要我说吗?” 他带着点揶揄的语调说。
“告诉我。”
“因为你性感得要命。”菲里克斯说。“这可能对你来说听着不大习惯,但在我们这个人群里,你大概可以算得上是最受欢迎的那种类型:又高又壮,身材一流,脸也很好看——不算太夸张的好看,但很讨人喜欢。”他有些调侃地抹了下他的头发。“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来佐证这个说法:那个小个儿汉斯,就是镇上的那个理发师,一度对你有些着迷,因此威尔翰才不许你在他那里挂上号。——他们两个是业务搭档,私下里则是情人。”
埃瑞克觉得脸上更热了些。他低声说:“我想要知道……你对我的感觉,除了……性那方面的以外。”
菲里克斯向他端详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你非常可爱。”
“……可爱?”埃瑞克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对,可爱。”菲里克斯微笑地看着他。“像一只金毛那样可爱,有时候也像哈士奇。”
埃瑞克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这两种狗以及它们混合起来的样子,不禁颇为沮丧。
“……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菲里克斯注视着他。
“没有。”埃瑞克说,垂下了眼睛。“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我。”
“当然我是喜欢你。我以为我一直都在表达这个意思。”
不,不是喜欢。埃瑞克想。我要的不是这个词。我要的……是你对泽诺的那种感情。我要你爱我,我要你像曾经爱他那样的爱我,像爱你的理想爱人那么爱我,像爱你生命里唯一的一个人那样爱我。
这些话在他心里纷乱地回响。他说不出来。它们太过分了:过度激烈,逾越,不恰当,不正常。
——但它们又的确是他心里的意思。
他抬起眼睛来和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