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和性经验没什么关系。”菲里克斯说。“如果一个人在青春期性萌动的时候发现自己对着色情杂志或者视频里的裸女根本硬不起来,而春梦里永远只会出现男人,那么并不用实践也可以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
“而且我的出柜说实话也是一时冲动。因为我家里人……我爸妈那时候正闹着要离婚,而我正在叛逆期,有天跟我爸大吵一场后说了出来,九成是为了要气他。——而他也的确如我所愿地气了个半死。”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Yin郁的神色。
“我爸那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从来不做家务,赚来的钱也几乎不给家里,全都投到他自己的店铺——他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事业里去了。我从小到大差不多就是我妈一个人在管着。就这么个王八蛋,他居然还怪罪我妈‘用她法国佬的那一套’教坏了我,让我变成了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他自己出轨跟别的女人好了,就因为他搞的是女人,他就觉得他比我这么个想搞男人的家伙伟大正确得多,可以来一脸正气地教训我——你说可笑不可笑?”他讥诮地说。
“拜他所赐,我在十三岁时就把我这辈子能听到的所有恐同的话都听完了。他说我一定会去吸毒,滥交,夜夜狂欢,烂醉如泥地倒在街头,跟遇到的每一个人上床,诅咒我浑身穿刺最后染上艾滋病。我跟他说,我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因为他是个烂人而我不是,所以我一定会好好长大,挣许多钱——他做梦都没见过的那么多的钱——买下他的那个破铺子然后放火烧掉;而且我会找到最好的爱人,我一辈子只会爱他一个人,像他那样专会欺骗老婆跟别人鬼混的人渣根本不会懂。”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就这么着,我一直到十九岁都没跟任何人上过床——为了我那个伟大爱人的梦想,为了证明我和那个混蛋说的完全不一样。”
“对不起。”埃瑞克低声说。
“为什么?”
“因为之前,我也猜测你有过很多情人。”他诚实地说。“我当然不是觉得你滥交什么的……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美丽,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菲里克斯看着他。他眼睛里那种Yin郁的神色更深了一层。
“你道歉得太早了,埃瑞克。”他说。“我那时候没滥交不代表我后来没有。”
一阵静默。埃瑞克伸手去握住他一只手。
菲里克斯说:“不过你用不着担心。我从来没让人不戴套做过,而且我一直有做检测。——我只是滥交,并没有把脑子也一起扔掉。” 他语气讥嘲。
“我没有那个意思。”埃瑞克说。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埃瑞克把两个人握住的手拿起来,搁在自己的胸口上。
“告诉我,发生过的事。” 他说。
“我十九岁的时候遇到了泽诺。”菲里克斯说。“就是那个昨晚打电话来的人。”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我们之间的关系。时间太长了,一切都混在一起。从十九岁到二十三岁,我的一切事情好像都和他有关,又好像无关。
“他是我的男朋友——大部分时候算是。我们当中分过手,但就算没分手的时候,他也总在跟别人约会和过夜。我们从一开始就确定了开放式的关系。这是他要的;这和我的梦想差得很远。但我接受了下来。我想这就是你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发生的事情。
“泽诺一直觉得我的那些念头很可笑。他觉得一对一的固定关系是异性恋之间的陈腔滥调,为的只是把一对男女长期捆绑在一起抚养孩子,只有被大众文化洗脑洗得脑残了的家伙才会不假思索地接受这种愚蠢的设定。——关于这事我后来想了很多。我不觉得他全是错的;但我想问题是出在我们两个实在太不同了。就像我们对那只蝴蝶的理解一样。”
“蝴蝶?”
菲里克斯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侧。
“这儿的刺青,原本是一只蝴蝶。”他平淡地说。
“在泽诺和我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次曾问我德语里如何形容爱上一个人时怦然心动的感觉,我告诉他是‘肚子里有蝴蝶’,和法语里的说法一样 。泽诺大笑说那很贴切,因为蝴蝶的寿命就只有那么短,几周,或者几个月,然后它们就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我去了刺青店,在身上纹了一只蝴蝶。我那时候非常害羞。我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对他的感觉,会一直在那里。——但在后来,几个月后,我们终于第一次在一起过夜的时候,我发现他已经完全不记得那件事了。
“那个图案很美。泽诺非常喜欢它,我们在床上的时候他经常会去吻那里。他告诉我有一首他喜欢的歌里也提到了蝴蝶,‘蝴蝶从一朵花飞向另一朵花,从一颗心的爱到另一段爱。’他把那首歌打印出来送给我,就是 Serre Moi。
“这就是泽诺。他没有欺骗过我——无论是关于他自己,还是在他从一个情人转向另一个情人的时候——他太聪明也太强硬,根本也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