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住呼吸,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地面,耳朵却高高竖起,将白乐荣的所有反应都听入耳中。
苟流话音才落,便听白乐荣满是诧异和难以置信道:“什么……子晋仙尊居然…死了?!”
他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厉扶仞腰间的寒水上,心下顿时了然。
他立刻跪倒在地,言辞诚恳而又悲切:
“回师尊,弟子在秘境结界内便受了重伤昏厥,再一醒来,已经被厉师兄带出了结界,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弟子全不知晓。”
他面色恍惚,一副被这消息打击的痛苦不已的模样。
凤瑄随之抬头,便看到苟流眉头紧锁,眉眼之间满是迟疑之色。
虽不知白乐荣为何会帮助他们,但机不可失,可千万不能让白乐荣说漏了嘴。
凤瑄在底下捏了捏厉扶仞的手,复松开,上前一步,扶住跪倒在地的白乐荣安抚。
又遥对苟流暗劝道:“如今魔道猖獗,三界动荡,正是用人之际。平定魔道才是重中之重,宗主可千万不要道听途说,自乱阵脚。”
如今厉扶仞可不比从前,是个毫无修为的废物。
今日之事已经足够证明厉扶仞强大的修为。
凤瑄说这话,也是为了暗中警告苟流,大敌当前,携手合作灭敌才是重中之重,切莫本末倒置,弃无念宗及修真界于不顾。
果然,能稳坐宗主之位千年之久,苟流自然也是个聪明人。凤瑄话语中的深意,他自然不可能不懂。
沉默片刻后,他冷哼一声:“当真与你们没有关系?”
凤瑄敛眉:“无关。”
苟流于是又望向厉扶仞。
厉扶仞神情寡淡如常,好似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引起他的情绪。
他缓缓开口:“不知。”
苟流问罢便再无言,整个大殿只听到白乐荣一人的低声抽泣声。
苟流再开口声,声音低沉仿若迟暮老人:“下去吧。”
凤瑄闻言抬头,欲查探苟流脸上的神情,却见苟流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背过身去,唯留下一个孤冷的背影。
与此同时殿门重新打开,阳光穿过入口落在三人身后。
凤瑄跟着厉扶仞,三人先后往门外走。
直到三人彻底走出殿门的那一瞬间,门“嘭”的一声,又在三人身后重重的关了起来。
无念宗内,众弟子正在打扫战局。
火光已经被扑灭,漫天的魔气也被清理了个干净。
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落在大地上,耀着金黄的光,好似带来了全新的希望。
凤瑄高悬着的心,这才终于彻底的落了下来。
一路回紫云峰的路上,满是带伤的白衣弟子,擦肩而过的瞬间,所有人无一不敬畏而又惊讶的望向厉扶仞。
他们依旧远远的避开厉扶仞,却再也没有一个弟子主动上前来拦路滋事。
一切好似什么都没变,又好似什么都变了。
凤瑄自然察觉出了这种变化,他心中欣喜的好似开出了一朵花,甜滋滋的,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倘若……倘若今后无念宗弟子都以这种态度对待厉扶仞,或许,厉扶仞留下无念宗将会是一个最好的决定。
将来他走后,也无需担心厉扶仞的去处了。
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要除掉虎视眈眈的魔族,以及解开苟流对厉扶仞的心结。
凤瑄暗自想罢,三人正巧行至分岔处,停了下来。
其实凤瑄还有一事未能想明,他心直口快,想知道,便直接毫不忌讳的说了出来:
“方才多谢你相助。”他对着白乐荣点头致谢。
“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帮我们?”
白乐荣虽未亲眼见过裘子晋之死,可昏过去前,分明被裘子晋重伤过,联想到那日的情形,便是猜也能猜出几分。
但白乐荣却说自己不知道,这才助他们逃过一劫。
白乐荣笑笑:“只要你们无事便好。”
他说着是“他们”二字,凤瑄心中却再明白不过,自己的生死,白乐荣怎会在意?
他在意的、助的,分明是厉扶仞。
秘境结界里,有关白乐荣的一桩桩一幕幕,又走马灯般在凤瑄的眼前晃过。
一个情深,一个意重,倒也算得上相配。
白乐荣嘴唇张合,显然还在同厉扶仞说着什么,凤瑄却感觉自己好似被施了一层结界一般,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想,这两人天作之合,倒显得自己上蹦下窜,像个跳梁小丑。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厉扶仞神情难得仓皇,朝他伸手。
“阿瑄!”
……
梦里,凤瑄又一次梦到了师父。
师父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今后师父不在的日子里,就全靠我们小凤凰一个人了。”
但这次,师父却不是化作漫天的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