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河刚换上新衣shi着头发坐在绪自如床旁,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因为连续一个月的鞭刑,人看起来瘦到骨头有些挂不住衣服。
柳叔进他屋内时,他正坐在绪自如床边小椅上,因为疲倦垂着脑袋打盹,听见动静他正起背脊来,见来人后道:“柳叔。”
柳叔进屋在绪自如床边看了会儿:“还没醒吗?”
宴清河没回话,只问:“师父前些日子同我说,我是五六岁时被柳叔从驱魔渊内牵出来的。”
柳叔嗯了一声,好似记性不太好般地随嘴应了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宴清河问他:“那柳叔可知我是什么?”
柳叔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他迟疑片刻,摇头,“我不知。”
宴清河视线移到绪自如身上,又问:“那我可会害人?”
柳叔似被问愣,好一会儿反问道:“你觉得你可会害人?”
宴清河沉默片刻,摇头道:“我不知。”
宴清河少见的对于自己这个人产生了茫然感,柳叔拍拍他的肩膀,劝道:“有人来劝我,让你不必再去思过堂。”
宴清河神情淡淡:“我自己心中有数,不必再来劝。”
柳叔便不再说话,他在床边探头看了绪自如好一会儿,眼中隐约浮现了些担忧的神色,而后吐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傍晚时分,宴清河收拾好衣物,起身往思过堂方向走去,沿路见好几个弟子拦路,都说有事要问他,让他随自己离开一会儿。
宴清河都道明日白天再说,步子一下没停的又到了思过堂。
他推开殿门,撩起衣服下摆,双膝往地上一跪,垂着脑袋不言不语地就开始受刑。
一百鞭毕了,他在原地缓了一个多时辰才撑起无力的身子,谢过掌罚的二位长老后,他打开思过堂的大门,蹒跚地踩着一路的月华往自家院子方向走。
沿路有师弟想要上前搀扶,他摆手拒了,只让人回屋休息,便不再说话。
到自己院内大门时,身后还缀着十几个一路相送的弟子。
宴清河步履不稳地拖着近乎无知觉的身子往自己卧房走,也没管一路跟着自己而来的同门。
行到卧房前大院时,他垂着脑袋盯着自己地上影子,他有些困倦又有些疲惫,一片狼藉的后背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知觉,他甚至都有些感觉不到自己任何知觉。
他抬起头往自己影子延伸方向瞥了瞥,本是径直收回目光回卧房,却见院内水塘前隐隐绰绰坐着一人。
他猛地仰起头看过去,确实有一人懒洋洋地靠着石头坐在地上,那人探头端详了会儿水池中的游鱼,抬起手往里面扔了几粒鱼食。
宴清河抿了抿唇。
那个懒洋洋坐在地上的男人,在月光下回头瞥了一眼,见牙不见眼睛地笑了出来:“嗨,师兄。
好久不见。”
宴清河便红了眼睛。
绪自如揪了揪地上两根杂草,一双月牙儿似的眼睛弯起来:“我当你没看见我呢。”
宴清河走过来,低着头盯着绪自如看了好一会儿,他眼眶泛红,两滴泪落下来砸到了仰面看他的绪自如脸上。
绪自如伸手一抹,脸上表情有些吃惊:“下雨……”他以为天极门会下雨也不敢相信宴清河竟然会哭。
他鼻尖不自在地嗅了嗅,闻到些淡淡的血腥味,有些奇怪,“什么味道?”
宴清河沉着嗓子说了句:“你醒了。”
绪自如才蹙起眉头,宴清河身上陡然彻底失了力气,直往地上栽去。
绪自如皱着眉头伸手去扶,碰到宴清河后背的手上摸到一手的粘稠,他顿了顿,沉着一张脸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他问。
宴清河眼角一片泪光,好半晌他闭了闭眼睛,努力保持冷静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绪自如扶着宴清河,这会儿低头看过去,才见宴清河刚刚真的落泪,他一时内心有些无法描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隔了许久才收下心头震惊,低声回了宴清河几个问题:“几个时辰前。
见屋内没人,就出来转了转。”
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距你醒来过了多久?”现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绪自如有很多问题要问,一脑袋的麻团等着被捋顺。
宴清河手掌撑着地坐起了身子,他脸色苍白身形有些撑不住衣服地盘坐在月光下。
好一会儿他仍旧闭着眼睛,轻声道:“距去何枕宅中已过去二月,距我醒来也已经过了一月有余。”
绪自如啧啧,自言自语道:“竟然这么久了吗?”
宴清河没说话,绪自如又去看他,一见下见这人满身的病态,身上还有伤口,又沉着一张脸思索道:“驱魔渊魔物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是吗?”他说着往自己袖子拿东西,“何枕现在何处,我醒来后便在自己袖中发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