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桑画不无悲哀地想,过去呢他替师尊扛着白室山,没人知道,他当真是扛!在师尊陨落后,白室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怕被已经坐镇天宫的极情道修及他们在凡间的门派追杀,竟然傻乎乎地运用所有灵力将一座山扛走了。师尊说过,白室山地脉里藏着宝贝,于是……他就连地脉都扛走了。
搬山运海,哪怕于大乘期修者来说也是件极其费力的事情。
事后他用了整整三百年来修养,刚恢复了点力气,就下山四处搜罗修仙的好苗子。他承继了白室山,并且为白室山开枝散叶。倘若师尊还活着,也不晓得会不会夸他一句,小畏垒你可真能干。
如今……如今他慕悦了一个人。一个,曾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仙尊,地府那帮妖鬼说,仙尊心里头的那位,不是他。
呵!
原胥的身形在他面前晃动了几下,不知道为什么还没能走近他。也不晓得,是不是他在天光下看错了人。
霞彩消失了。
眼前黑的就像是夜色降临。
庚桑画张开口,哇地一声,呕出一大口染黑的血。
随后他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往地面栽下去。
第48章 烟火(1)
庚桑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软榻,银色软绡帘子轻垂,帐钩上挂着一对儿香囊。
室内药草味刺鼻。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撩起眼皮,望见原胥正有模有样地坐在窗边拿把蒲扇扇药炉。
“……你在做什么?”庚桑画失笑。“你我又不是那等俗世中人,就算是当真病了,也无须吃药问医。”
原胥停下扇子,闻声望过来。“师尊,你醒了?”
这不是废话么?
庚桑画挑眉,似笑非笑,然后倚起身子靠坐在床头。“此处是哪里?”
“荨南街的知归客栈。”原胥答的详细,顿了顿,又道:“你身子骨积弱已久,虽说不必真如普通凡人那般吃药,但补一补,也是好的。”
……这是在教训他?
庚桑画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殷红薄唇微分,嘲讽道:“你怎么寻到我的?”
炉子上炖的药大约是快好了,原胥又开始拿蒲扇扇火,头也不抬地答他:“找了你许久,哪里都找遍了,就是寻不着。于是我估摸着,你大概是叫什么魔物摄了去。”
庚桑画沉默片刻,掉开眼,有点不耐烦。“真被摄去了,你追来也没用。”
原胥一愣,终于放下蒲扇,大步朝软榻走过来,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怎会没用?”
“有什么用?”庚桑画扭头,见这家伙身高马大地堵在他面前,先前在幽冥地府受的那口恶气就涌上来了。“你我之间又不曾结契,就算是我当真出了什么事,你也寻不着。”
结契的修仙者之间都有生死相连的依凭,或是交换了修为法门,或是同命相连。像他们这种,虽然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得足足的,却不曾真正结契的,当真是一声“道侣”都谈不上。
庚桑画想起来就更气了,那口恶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他恶狠狠地瞪着原胥,语气又讥讽又寒凉。“我也不过就是因着朔夜的缘故,教你摁住这样那样地欺负。倘若不是朔夜……你、你这头畜生……”
朔夜那次,原胥可不就是头畜生!把他摁住,迫的他几次晕厥。
一想起那夜前情,庚桑画就气得真说不下去了。“……畜生!”
原胥挑开帐钩,杵在他面前勾唇笑了。“倘若不是朔夜,师尊你又待要如何,难不成,师尊你悔了?”
可不就是悔了。
庚桑画扭头不看他,从鼻孔里又哼了声。
原胥诧异又好笑,手指探过银色软绡,一把搂住庚桑画瘦削的双肩。然后一屁股歪坐在床头,好言好语地哄他。“你看,本来是说好天一亮就结契的,婚帖内容我都想好了,可发帖的事儿我刚准备吩咐下去,你就突然间变成了个小孩儿。”
原胥说着就忍不住低低地笑,左手比划了下。“就那么一丁点高,我要是那时候带着你去办婚庆大典,满天下可不得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庚桑画呵了一声。“那些个修仙的都是杂鱼,都仰仗我白室山过活,他们敢说闲话!”
“是是,他们不敢。”原胥顺着他的话,继续给他捋毛。“可你那会儿身高只到我腰间褡裢,这个,怕是没人信我娶的是白室山掌门。”
原胥这句话里有好几个地方很古怪。
庚桑画脑子还在琢磨,嘴巴一张,赌气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哦,所以你就巴不得不要办结契是吧?还有,什么叫你娶?分明是你入赘吧?我怎么说也是你师尊,还是白室山掌门,我怎能嫁你?”
原胥俯身凑近,猛地把他那两片抱怨不休的唇瓣叼走了。滚压碾磨间,原胥的笑声低低的,显而易见地流氓。“师尊不想嫁我,还想嫁给谁?”
庚桑画那口气一直堵在喉咙嗓,这会儿被原胥这句,激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