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驿站时,他才反应过来,大骂一句脏话,说:“谁对那油盐不进的混蛋玩意儿感兴趣?老子喜欢的是女人!女人!”
送走了阿斯,杨擎连忙脱下盔甲,够着身子去看后背的踹伤。
坐在围墙上那人看他那蠢笨的姿势笑了下,惹得杨擎往地上捡起一石子就对着那人砸去。
“诶诶诶!有话好说,别动手。”
杨擎撑在围墙上攀爬上去,大手一伸,说:“瓜子。”
那人哼哼唧唧的,还是从兜里掏出一把递给了他。
“二皇子最近如何?”
“还能如何,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祝青松——金吾卫统领,晃着自己的脚丫子,看那夕阳西下,说道,“金林的药材能购置的都被二皇子购置了,却还是不够,樊桦回了他老家,寻了一些大夫送去徐州。”
杨擎想想,说:“傅家富可敌国,金林许多药店都有进项,郊外还有些药田,若二皇子实在不够,我可替他与祭酒大人商讨一番。”
祝青松瞪大了眼,说:“真的?傅骁......咳,祭酒大人肯帮忙?”
“为国为民的大事儿,祭酒大人自然愿意帮。不过互惠互利,把柄已经送到了二皇子府上,你还别忘了提醒二皇子记着事儿。”
把柄......
祝青松想起了傅骁玉唤小子无虞送来的扇子,上头印着“璋”字。
那是杀头大罪。
祝青松就知道杨擎肯定没憋着好,踹他一脚,说道:“记着呢,元家那小子密信由我往外送的,可放心了?你这一天天的,明明咱俩是从将士就一块儿,你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
杨擎没接茬,嗑着瓜子笑。
他是文乐做百夫长时手底下的一员,那时候在边关肆意得很,大家喝酒吃rou,练兵一练就是一天。
杨擎是被人丢弃的,由文家军的伙夫捡到,便养了起来。他与文乐一块儿长大,二十多个小娃差不多年纪,被镇国将军迫着去念书。
夫子给他们讲课,教他们何为忠诚、何为礼、何为义。
文乐总是调皮的,坐在最后一排,趁着夫子回头,便将书册捏成纸团四处丢。后头让文钺抓了个正着,拎去了兵营打了十军棍。他们这群小娃就在外头看着,一个个心都被揪了起来。
杨擎半夜睡不着,悄摸着带着吃的去文乐的帐子里找他,却看见那杀人跟切菜似的文钺,小心翼翼地替文乐涂好药,哄着他睡,说:“你是祖君的亲孙孙,你要做好表率。孩子王你是做了,威风出得大,总不能老臊祖君面子吧?”
文乐那会儿还小,没变声的嗓音带着些少年的青涩,说道:“我下次不敢了嘛。”
文钺被他委屈的模样逗得一乐,手指点点他的额头,说:“早些休息,哥哥明日给你买桔子盏。”
那桔子盏是城里头一个酒楼做的甜品。边关能吃的水果不多,将士们吃rou喝酒,一月过去舌根都溃烂了。军医说要多吃水果和小菜苗,小菜苗慢慢种,边关只有那小桔子可以吃。
桔子切了半,把果rou都挖出来,搁上糖在锅里熬煮,煮成浆状再放回那桔子皮里,便叫桔子盏。
用馍片沾着吃,甜香可口。
次日,文钺亲自来夫子府上告罪。每个小孩儿的桌上,都摆着一个桔子盏。
自那之后,文乐调皮归调皮,却再未在大事儿上让人挑出一点半点的错处。
杨擎记得那桔子盏的甜味,也记得文乐在战场上的模样,他像塞外的隼,张开翅膀将所有人保护得严严实实。
镇国军是城墙,镇国将军是守城之人,他教导出来的小孩儿,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屋子里安静得很,傅骁玉独坐在书桌前,翻着一封书信。
徐州不比边关,并没那么远,信鸽寄家书,三日便能送到金林。
或许是长期聚少离多,文乐原本跟公文一般的家书总算是像了样子,里头不说情况如何,单提自己。
傅骁玉瞧着那狗爬一样的字,头一回做夫子的心被做妻子的心压到脑后去了,手指一寸寸摸过那字,最后停留在一句“论相思,看谁瘦损”处。
傅骁玉轻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这些日子确实清减了一些,倒叫这小子看笑话。
拿着信纸,洋洋洒洒数十页纸,傅骁玉唤来信鸽,信鸽原本飞得极其轻便,让这沉重的“相思”坠得没飞稳,晃晃悠悠地朝着府外飞去。
惦记起文乐说的话,傅骁玉晚上多吃了一碗饭,看得马骋一愣一愣的,连忙叫下人多少一道rou菜。
下人从外头进来,附上一道绢帛,傅骁玉展开一看,瞥见最后一条:十年内,我辽不会踏入南朝边界一步。
不知道是谁指点了这愣头青,傅骁玉嗤笑一声,说:“今日倒是懂礼。马骋,唤人去驿站告知阿斯,就说傅骁玉请他明日午时金玉楼一叙和谈之事。”
“是,主子。”
作者有话说:
阿斯:风评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