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无意中拿到的。”戎跃神情格外严肃,语气也是少有的愤慨,“我一般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但这个方邵扬实在太过分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一边谈着女朋友一边跟你接触,还有做人的底线吗?”
贺峤像没听见,失神地看着照片。
熟睡的方邵扬上身赤裸,毫不设防,王可彧即便是素颜,也像是清水芙蓉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这会是什么时候拍的?至少不是一年半前,因为露在外面的手臂有一小块烧伤的疤,发型也跟如今更接近。所以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一起打拼,一起回国。
真好……
郎才女貌,很相衬。
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揪住心口,贺峤抓紧手机,蹙眉撇开头,却在车窗上见到自己狼狈的倒影。
又是这样,过去的一切重演,连台词都没有变。方邵扬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骗他,发誓自己跟王可彧没有任何男女私情,言之凿凿地说分开以后只想着他一个人。
全是假的。
假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一再地招惹他,欺骗他,看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看他将本该放下的感情重新拾起,像个小丑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贺峤曾以为自己爱得痴,爱得无畏,此刻才明白自己是爱得蠢,爱得盲目。他这三十年所有愚蠢、所有披肝沥胆全在这三年,以为自己是对方的同路人,今日方知自己只是殉道者。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见他喃喃自语,戎跃怕他出事。
犯一次傻叫傻,犯两次傻叫贱,幸好现在清醒还来得及。贺峤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情绪,强撑着让自己平静下来:“照片哪里来的?”
“昨天我在科室的桌子下面捡到一部手机,联系我的是个年轻女生。她说她上午来看病把手机丢了,当时着急去赶飞机,拜托我把里面的照片打包传给她,还让我传完以后把手机直接处理掉。”
戎跃当惯了正人君子,这次要不是为了贺峤,绝不至于窥探别人的隐私。那女生大概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吧,所以才放心地让他打包照片。
顿了片刻,戎跃深沉地吐出一口气:“他还算是个人吗?明知道你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居然还能做得比以前更过分。幸好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让我发现这件事,否则真不敢想他打算骗你到什么时候。”
哪怕有神明在上,方邵扬也是无神论者,随口发誓不惧天打雷劈。
贺峤心脏像被一把剪刀铰得生疼,面上却泛起一抹苍白的苦笑:“还能骗到什么时候。再过几天,董事会一开完,我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既然知道真相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跟他摊牌?”
摊牌又能怎么样,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吗?贺峤把头摇了摇:“这件事暂时保密,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小心处理。”
戎跃没有再继续追问,只说:“做生意的事我不懂,没办法帮到你。但你要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任何时候都可以找我,我随叫随到。”
贺峤的确是不舒服,但他必须得撑下去。车内寂静,只有悟空的呼噜声。他慢慢俯身,疲倦地趴在了前挡上,眼前却仍像幻灯片一样重放着那几张合照。
医者治身不治心,身上的病痛有药可治,心里的病痛却无药可医。他被方邵扬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新伤叠旧伤,已经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可是同样的,他的心也变得越来越坚硬,以往刀子轻轻一戳就会流血,现在擦掉血还能强装没事。
当天晚上,方邵扬破天荒接到贺峤的电话。
“你说伯父已经决定把票投给我?”
“嗯。”贺峤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冷静,“到时候我会代他出席。”
“太好了。你这一票加上已经谈下来的六票就是七票,这两天我再去——”
“邵扬。”他忽然云淡风轻地叫了一声,把方邵扬叫愣了。
“放松两天吧,你也累了。十三票中拿到七票,胜算已经是百分之百。”
那六个人签过事前协议,反悔的可能性的确极低。方邵扬低声问:“你在关心我?”
贺峤嗯了一声:“随你怎么想。”
电话那头的心脏猛烈跳动,可还没等多聊几句,贺峤就推说父亲还在等他,不得不挂了。
“峤哥——”方邵扬截住,“早点休息。”
贺峤静了片刻,说:“你也是,早点休息。”
两天后的周五,荣信董事会。
按惯例会议是四点开始,但方邵扬三点半就来了,还特意带着Shirley。他今天心情比较轻松,领带也特意挑了条亮色的。出门前Shirley见了笑着调侃:“这么复杂的结我有好几年没见人打过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还有这门手艺。”
“Eldredge Knot.”跟两年前相比,如今方邵扬发音非常标准。他意气风发地正了正领结:“越是重要的场合越适合打复杂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