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晚一点再带你出去。”
离八点还有一段时间。
没多久,楼下传来刺耳的摔东西声,把悟空吓得脖子骤缩。他心一沉,合上笔电起身下楼,在门外撞见了同样来看情况的母亲。
“妈。”
“嘘——”
贺母转身将手里两杯水递给他,示意他先别说话。
一摔之后书房里却陡然沉寂,连说话声都很低,隔一道门什么也听不清。见母亲趴门上听墙角听得极其认真,贺峤表情尴尬,站后面走也不是留也不走。
咯嘞——
门猝不及防开了!
“……”
“你们干什么?”贺立先瞪眼打量母子俩。
贺母花容失色一秒后旋即淡定,转身把端着水的贺峤推到门口:“儿子来给你们送喝的。”
贺峤一时语塞,幸好从父亲身后走出来一个人,接过水低声解围:“谢了,正好觉得渴。”
一抬眸,见方邵扬低头喝水,满脸意气风发,嘴角还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贺峤抿紧唇,有些懊恼。转身往楼上走,小臂却被人轻轻拉了一下:“送送我吧。”
奇怪的是贺立先也开始默许。
换好衣服,两人牵着悟空慢慢往小区外步行,贺家的司机在后面开方邵扬的车跟着。单从走路姿势看,他们俩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贺峤身形笔直,步伐沉稳,“君子端方,温文如玉”这八个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方邵扬却双手插袋,阔步向前,自信张扬之感掩盖不住。
“谈得怎么样?”
“伯父没有明确表态,不过我猜他会投我。”
“这么有信心?”
方邵扬笑了:“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我趁早别混了。”
事实上这次他是准备万全才来的。大到战略打法,小至人事任免,他把能想到的全都为荣信考虑周祥,熬了几个通宵熬出一份堪比招股说明书的未来三年企划。贺立先起初还对他带来的这份东西不以为然,后来越翻越觉得有点看头,两人讨论得有来有往,许多商业理念不谋而合。方邵扬看得出,贺立先对他是欣赏大于反感。
微风徐徐。
悟空一会儿跑到他们前面,用一种莫名其妙又掺点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俩,一会儿又跑到他们后面,屁颠屁颠地乖乖跟着。
“中间摔东西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我惹伯父生气了。”他耸耸肩,“他给我提条件,我没答应。”
贺峤目光转向他:“什么条件?”
“他让我以后别再出现在你面前。”
贺立先中间试探他,说投票支持他可以,但条件是让他离贺峤远远的,永远不许再见面。方邵扬没有跟他争执,只表示自己可以随时退出董事长的竞选,但这种条件不可能同意。
猜想父亲也只是最后试一试他的人品,贺峤牵着悟空缄默地盯着前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接话。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绳子被人扯住。
“我来牵吧。”
交绳时方邵扬的指腹无意擦过掌心,贺峤轻轻一缩,躲开了。两人就在那颗树下停住脚步,树叶投下的Yin影把他们笼起来,后面跟的司机没有靠近。
贺峤低头看着地面,方邵扬低头看着他,悟空原地坐好,仰头望着他们。良久,才听见方邵扬低沉的声音:“今天伯父都跟我说了,是你帮我的。”
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你,今天我见不到你爸爸,更不可能拿到你们鹤鸣的这一票。”
原来是说投票的事。
贺峤轻轻摇了摇头:“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
“我明白,这件事上你没有掺杂私人感情。”方邵扬忽然向前一步,很有分寸地抱住了他,然而抱得极紧,“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贺峤本想推开他,但动作一滞,停住了。
高兴?
“你不恨我了我真的很高兴,高兴到想告诉全世界,我的峤哥不恨我了。”
方邵扬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低低地呼吸,微微的哽咽。
“你以后别再不理我。我不要求你重新喜欢我,你就把我当成你弟弟,偶尔见一面或者打个电话,这样不管我走到哪我都会觉得这里还有人关心我在乎我,我不是一个人。”
没有谁会是谁永远的依靠,也说不出什么“你有我”之类的话,但此刻的陪伴已经弥足珍贵。
从来都是男子汉模样的方邵扬,今晚忽然伏在他肩膀上哭了,虽然没有任何声音。贺峤的两只手停在身旁,半晌,终于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其实我想过恨你。”
方邵扬身体微顿。
也许是气氛使然,又或者积压太久终于到了倾诉的时候,贺峤手停在他背上,脸也轻轻靠上去:“我想过恨你,认真想过,因为当时真的太痛苦了。”
“一想到你骗我、利用我,临走前还拿那些话来侮辱我,我就总是